青山湖畔,顏家老宅,一個身著淺黃天絲裙的少女拿著小花鋤,頂著春末夏初的太陽,小心翼翼的鏟著花園裏的草。

“乖寶,別弄了,太陽這麼曬,擔心曬黑了,快來喝碗酸梅湯。”屋裏傳來一個蒼老但充滿中氣的聲音。

“噯,就來。”顏綣應著聲,卻沒動,硬是等把一小片花田的草的鏟完了,擦了擦臉上的汗,才扛著小鋤頭往屋裏走去。

瞥見爺爺的秘書老陳正引著一個少年進門,心中奇怪也沒當回事,估計是哪家的小輩來問好。

喝完酸梅湯,想起爺爺昨天說要帶她到山上采蘑菇,就慢悠悠的踱步去爺爺平日乘涼的小亭子。以往在江城,不是跟著父母參加一些宴席,就是跟一群千金小姐弄些無聊的聚會。回了青城就不一樣了,或許是她是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子,所以一向嚴肅的爺爺總願意帶她玩些新鮮玩意。

走進去一看,卻見爺爺正跟一個低著頭的半大少年執棋對弈,她在心裏暗暗想,爺爺縱橫棋道數十年少逢敵手,今天居然跟一個少年對弈,真是稀奇。感歎間,少年倏然抬頭一笑,落下一子。爺爺也跟著笑出聲,“小子,可以。”

顏綣卻仿佛聽不到其他聲音,眼中隻有剛剛少年那抬頭一笑,陽光下的碎發在額前灑下斑駁光影,棱角分明的側顏恰好中和白皙麵色帶來的溫潤,似溫玉藏鋒、似玉鬆隱雪,他的眼神柔和又有著無可忽視的淩冽,一笑似灑落滿天星辰。她忽然想到前幾天看的詩: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她聽見自己叫了低聲一聲爺爺,聽見爺爺向他們雙方介紹,聽見他禮貌而疏離的叫了她一聲,“顏小姐好。”這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麵,14歲的少女懵懂中不知悄然心動。

畫麵一轉,顏綣看見自己在花園的空地上練著《紅玉凝香》,這是暑假後她即將代表市裏參賽的表演舞蹈。正練著,忽然看見門口站著的紀諶,她一下子亂了呼吸,差點跳錯動作,但從小養成的習慣,曲一起就必須要練完才能停。於是等到幾分鍾後跳完一支舞微喘著氣停下來時,紀諶已經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紀諶就住在顏家老宅隔壁,來爺爺這裏下棋幾乎是三天兩頭的事情,這時候的她跟紀諶已經見過很多麵。紀諶本來抱著手站在門邊,這會見她停下,麵帶微笑的走過來,誇了聲,“綣綣真厲害,這次一定能拿第一。”

她抬頭看去,少年的笑中除了鼓勵還帶著一絲戲謔,她記得是自己聽說參賽的還有鄰市一個很厲害的舞者,所以最近很焦慮能不能拿金獎。於是鼓了鼓嘴巴,瞪了他一眼,“拿不到也比你厲害。”

“那是誰天天晚上拿著數學作業讓我教她的,好像也是叫顏綣吧~”那時候的紀諶還不像突逢巨變後的冷靜沉默,還帶著一分少年獨有的疏朗和稚氣,尤以逗暑假過來小住的鄰家妹妹為樂。

小顏綣一噎,又瞪了他一眼,拍拍裙擺,語氣涼涼。“你放心,馬上就沒有人要你教了,我明天就要回江城了。”

“這麼突然?”看著紀諶的笑容收了收,顏綣又踮起腳拍拍他的肩,“是不是舍不得我呀紀諶哥哥~放寒假我還會回來小住的,等我給你帶江城特產。”

可是還沒等到她帶來江城特產,爺爺先告訴了她一個壞消息,紀諶的父親因為投資失敗,導致資金鏈斷裂,又被競爭對手狠狠踩了一腳,紀家的明正集團幾近破產,紀諶父親突發急病去世,堂叔趁機奪權,把明正收入囊中。而紀諶在高考這一年,不僅失去了父親,變賣了名下財產後,還背上了幾百萬債務。

畫麵又一轉,少年背著略有些陳舊的書包快步走在校園裏,一個少女氣喘籲籲的跟在身後,“紀諶,紀諶,你別走那麼快,你等等我。”

少年腳步未停,語氣淡漠,“顏小姐,我還要去上課,沒空陪你玩。”

顏綣迷迷糊糊間似乎明白了自己在做夢,她想強迫自己醒來,卻抗不過周公。隻見畫麵裏的少女眼神暗了暗,卻保持著明媚的笑臉,“我沒事啊,我陪你去上課。”

“我可不想旁邊再坐著一個隨時能睡著的人。”少年見她停下,加快了腳步。

眼看少年越走越遠,少女往前走幾步幹脆哎喲哎喲的叫起來,果然少年停下,似乎是思考了幾秒,轉身快走幾步來到她身前,看似粗魯實則溫柔的把她拉起來,看了看發現她是裝的,眸中閃過一絲不耐,“不要再跟著我了,顏綣。”

“不要再跟著我了,顏綣。”這句話在這一瞬間似乎跟“我們好聚好散吧,綣綣。”重合在了一起,顏綣恍然從夢中驚醒,她伸手撫了撫前額,歎了一口氣,怎麼又夢見他了。

在床上又呆了十幾分鍾,才起身去了衛生間洗漱。洗漱完畢小助理程星恰好收拾好東西,給她放到客廳,待會還要趕飛機回青城跟爺爺一起過年,爸爸媽媽今天早上也剛回去,現在估計已經在家裏開始準備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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