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巧沒有死(2 / 2)

楚河再見到餘氏時,那個曾經雍容華貴的女人現在兩鬢都已斑白,神情憔悴。楚河在她麵前停住了腳步,隔著亭子掛著的流蘇定定地看她,嘴巴一張一合終是垂了頭,沒說話。

“孩兒?”餘氏聽到聲響,轉過身看著她。眼前一亮,卻又馬上暗了下去,彼間,像隔著的不是一層流蘇,而是一堵結實的牆。這牆,名為權力。

楚河握了握拳,歎了口氣,揭了簾子進去,“母親,楚河回來了。”餘氏愛憐地執起眼前人的手,喃喃道,“回來了好……回來了好……”

楚河抿了抿嘴,“母親,寧巧沒死,對不對?”

如一顆石子投入心中的塘,引起一陣一陣的漣漪。這回餘氏竟然垂了頭,不願與楚河直視。

“母親?你告訴我,寧巧是不是沒死?當年……當年是不是你讓寧假死嫁禍於陸淮安?母親……母親你告訴我啊?你為何……為何要這般做……”楚河不知不覺中竟帶了哭腔,她素來堅強,如此這般聽著卻讓人忍不住心疼。

餘氏動了動嘴,終是緩慢地點了點頭。楚河還想說些什麼時,卻另有人打了簾子進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寧巧,與神出鬼沒的江逐浪。

“你……真的沒死?”楚河白皙的手指觸碰上眼前人的臉頰,指尖傳來的溫熱告訴她這都是真的。淚水突然就漫上眼眶,楚河退後幾步,顫顫巍巍地跌坐在地上,“原來……這些都是真的……你們為什麼?為什麼為了權力你們可以拿信任和親情來欺騙我?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權力來得重要嗎?”

“孩兒……母親籌備了那麼多年的計劃,不能……不能毀在南疆……不能……”看著雙手捂著臉的餘氏,楚河心中感到薄涼,打斷她,“那就可以將這種罪行嫁禍到一個不相幹的人身上,讓您的女兒背負著一次又一次的自責?”

“夠了楚河!”一旁的寧巧卻是聽不下去,“這一切,伯母都是為了替你拿回屬於你的江山!”

“我從未想過要去與他人爭奪什麼江山,如果可以,我寧願守著母親過一輩子,可是現在連這份感情都可以如此踐踏,還有什麼意義嗎?嗯?寧巧?”楚河揚起臉,凜冽地直視她眼眸,強大的氣場讓寧巧不由一怔,動了動嘴不知要說些什麼好,躊躇了半天才喃喃著,“對不起。”

楚河垂了頭,緩慢地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餘氏麵前,俯身在她耳畔輕聲道:“母親,你老了,不適合待在這宮中。”聞言,餘氏卻笑了,笑得淒苦。

起身,目光留在了一旁的寧巧身上,還想說點什麼時,江逐浪卻將寧巧攬至身後,低聲道:“我想帶她走,拜托了。”楚河啞笑,收回視線不在停留,打了簾子徑直離開。身後流蘇晃動,響起清脆的聲音。

楚河一去不返的背影在餘氏眼中模糊,最終再也看不見。她這一生,費盡心力將自己的女兒親手送上皇位,卻也親手斷送這深宮為數不多的親情。

楚河離開時一步步走得極為沉重,她不願再讓母親成為這深宮的犧牲品,這輩子她能做的便隻有讓她遠離這些勾心鬥角權謀之地,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大楚十九年,太後餘氏因病,被送往宮外山莊調養身體,名為調養,實則軟禁。

“阿北,後悔嗎?”溫潤的嗓音自桌前響起,楚河擱下筆,悶聲道,“事已至此,隻道一句初心莫負罷了。”

“深宮是個大熔爐,不知何時就會被欲望而吞噬,而我也不過一介凡人,怕多年以後也成為母親一般。”楚河垂了眼眸,失神地看著眼前各種的奏折。

沈子楓提筆,在一張空白的奏折上一筆一劃地寫著。他的字很好看,方圓中又自帶風骨。收筆,奏折上是大大的兩個字“楚河。”

“阿北永遠不會變的,因為,你是楚河。”

一切,隻因為你是楚河。

因為楚河是我心上的姑娘。

沈子楓寵溺地揉了揉眼前的人,眼中皆是楚河的身影。

他笑容明朗,或者說有楚河在的時候總是如此。他以為可以就這樣守著她一輩子,卻沒想到翌日在朝上收到了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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