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這種小事她一覺起來就能忘幹淨了呢……
“你喜歡我嗎?”
這句話時光問得突然又直接,霍明遠本來就在暗暗心虛著,冷不丁地聽見這麼一句,一下子嗆住了,咳了好一陣兒才順過氣兒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時光就捧著餛飩看著他,對他這反應一點兒也不意外。
“你是因為喜歡我,才想在我家裏睡一整天吧?”
霍明遠隱約有種已經掉進了什麼坑裏的不祥預感,連餛飩也不敢再吃了,提起十二分警惕地看著這個明顯有備而來的人。
“我那是喜歡你的床。”
“那你在昏迷不醒的時候喊我的名字,是因為喜歡我的名字嗎?”
霍明遠直覺得那種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他為了執行臥底任務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有普通人無法想象的自控力,他已經很多年都沒說過一句夢話胡話了,可時光這樣子又不像是瞎編來逗他玩的。
“誰跟你說——”
“你們領導跟我說的。”時光輕輕攪動著端在手裏的餛飩,用她一貫平淡的語調慢吞吞地接著說,“他們還跟我說,你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的情況,然後每天都在想方設法編各種理由想要見我,還總是在窗口門口扒著往外看,就像狗在等主人回家——”
“別胡說八道啊!沒有的事!”霍明遠快從床上跳起來了,一張臉漲得從發際一直紅到胸口,不等時光慢吞吞地把話說完就急不可耐地狡辯,“我那是……我那就是關心你!就是關心!什麼狗等主人,我告訴你你這是人身攻擊了啊!我真生氣了啊!”
“你真的不喜歡我?”
“我不喜歡!”
時光淡淡然地把餛飩放回到床頭櫃上,輕歎了一聲:“那你後麵的日子就難熬了。”
霍明遠一愣,他臉上直發燒,腦子正亂得厲害,一時沒聽明白:“你什麼意思?”
“你們領導找我談話,讓我給你當老婆。”
霍明遠呆了兩三秒,還沒在這個過分像是玩笑,又被時光說得過分一本正經的話裏回過神來,就聽時光又不緊不慢地吐出兩個字。
“假的。”
“我就知道……”霍明遠在這過山車一般的轉折裏好好緩了緩神,扯起一個多少有點勉強的笑,“往後別拿這種事兒開玩笑啊,萬一我當真了,你的日子就難熬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時光隻好把話一口氣全說明白,“我是說,老婆是假的,但是當老婆的事是真的。我們要假扮夫妻,執行一項任務。具體任務,晚會兒他們會來告訴你。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老婆了。”時光說著,從風衣口袋裏掏出兩個紅本,塞到又一次聽呆了的人手上,“這是我們的結婚證。”
霍明遠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似地低低說了一句:“真活見鬼了……”
“你不願意也得願意,這是你們領導的命令。”
“不是,我說出來估計你不信……”霍明遠苦笑著抬起頭來,臉色已經由紅轉白,神情裏那種伴著一絲驚恐的茫然真好像是剛剛見過什麼無法用常識解釋的可怕東西似的,“我剛才做的那個夢,就夢見咱倆成夫妻了,就是假扮的夫妻,你也是把頭發剪到這麼短,一模一樣的……那個夢感覺特別真實,所以我剛才一睜眼看見你還有點兒晃神兒呢。”
時光聽著這似曾相識的描述,心裏不由得一緊。
不可能吧,哪有這麼巧的事……
“你還夢見什麼了?”
霍明遠幾乎沒有花時間回想,好像那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而是曾經實實在在經曆過的一段真實的生活:“就是跟你說的一樣,咱倆假扮夫妻執行一個任務,去見一個毒販,折騰一天才到他說的那個地方,結果還沒見著人呢,就有人在背後一槍把我打死了。”
“那個毒販的外號叫什麼?”
“他外號特逗,是一種海鮮,叫藤壺,你知道他為什麼叫——”
時光不等他說完就急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霍明遠被她這緊張的樣子弄得有點啼笑皆非:“不是跟你說了是做夢——”
“我問你夢裏是什麼時候,幾號,星期幾?”時光急得嗓音發顫。
“後天,中秋節,星期……星期六吧?”霍明遠一頭霧水,“你這是怎麼了?”
時光煞白著臉一把奪過那兩本結婚證,二話不說,轉身就衝出了門去。
“哎——”霍明遠隻追到病房門口就自覺地停住了,無奈地看著那個身影眨眼功夫就消失在樓梯口,關門轉身回到床上,捧起還熱氣騰騰的餛飩,低低歎了一聲,“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說拿走就拿走,還沒看夠呢。”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