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餐巾紙?”
“就是夾在雜誌裏的那張,在西雁山,你看過的。”八月二號還夾在雜誌裏,八月三號一早就不見了蹤影的那張餐巾紙。
“記得啊。你問這——”
“那上麵寫的什麼,你還能記得嗎?”
時光的急切把他弄得更懵了,霍明遠怔怔地回答:“記得啊,寫的是個化學方程式。”
霍明遠一句話沒答到點子上,時光更急了:“我就是說那個方程式,你還能記得嗎,你現在能背下來嗎?”
霍明遠終於明白了點什麼,苦笑著搖搖頭:“你不用在這上麵浪費功夫了。我找搞化學的問過了,那方程式什麼都不是,別說沒配平了,反應物生成物都是瞎寫——”
話音沒落,時光的左手掌心和一支簽字筆一起伸到了他眼前。
“寫給我。”
霍明遠無奈地歎氣,一手接過筆,一手捉過她的手,沒花一點兒時間回想就她在左手掌心上流利地寫下了“PhH+H2SO4=C+S+H2+O2”。
PhH是苯,分子式是C6H6,那麼整個方程式數下來也就是10H,7C,6O,2S,換成公交路線,那應該就是……
“霍明遠,這裏有雁城的公交線路圖嗎?”
“我腦子裏有,你想查什麼?”
“如果在十路公交車的第一站上車,然後在馬路同一側換乘七路公交車,上車往下坐六站,再在馬路同一側換乘六路公交,往下坐八站之後再在馬路同側換乘二路公交,再往下坐十六站下車。這時候到的是哪一站?”
幾乎在她話音落定的同時,霍明遠就毫不猶豫地報出了站名:“西雁山風景區。”
西雁山風景區……這就對了!
頭腦中那些各自空轉的齒輪一下子齧合在了一起,整台機器轟然運轉起來,時光不禁倒吸了一口氣,臉色霎時一片慘白。
“怎麼了?”霍明遠答得雖然利索,但是一頭的霧水半點不見消散,“你這一會兒扯東一會兒扯西的到底什麼意思啊?你快點兒說,現在五點五十,六點鍾保潔就來了——”
霍明遠還沒催完,辦公桌上的座機忽然響起來。
來電顯示是一串網絡電話號碼。
霍明遠愣了一下,好像認識這號碼,又好像並不確定,眉頭微微一緊,到底還是在四聲響鈴之後把聽筒抓了起來,疑惑又警惕地說了聲“喂”。
時光聽不見對麵的聲音,隻在片刻靜寂之後看見霍明遠忽然渾身一繃,臉色驀地沉了下來,抓著電話聽筒的手也攥緊起來,攥得骨節發白。
又是兩三秒的靜寂。
霍明遠眉心緊鎖,咬牙擠出一個讓人聽了遍體生寒的低啞聲音。
“你不是教授。你是誰?”
時光剛一驚,就見霍明遠目光一抬,直直朝她看來。
霍明遠就這麼盯著她看了片刻,然後繃著咬肌一言不發地按了免提鍵。幾乎就在霍明遠撒氣似地“啪”一聲撂下聽筒的下一秒,電話機的揚聲器裏傳來一個熟悉的電子音。
“雁城第一賬房先生,時光?”
時光緩緩沉了口氣,一如往常地淡聲說:“是我。”
“我是教授,我想和你談談。現在是五點五十分,周末這個時間路況還不錯,那就八點整吧,我在西雁山那棟別墅裏等你。如果願意見我,就一個人來,否則就不必來了。”
詭異的電子音一落,不等時光說什麼,電話那頭就隻剩“嘟嘟”的盲音了。
時光無聲地吐了一口氣。
如果說剛才還有殘存的一絲迷霧在眼前徘徊,那麼現在終於撥雲見日,徹底分明了。
時光在辦公桌上抄起她從九號實驗室裏順手帶來的那把美工刀,剛把刀片推出一截,霍明遠忽然一躍而起,一把摁住了她的手。
“時光!你聽我說,警隊的人已經悄悄在這棟樓裏就位了,關夢嬋現在在他們的嚴密看管下,教授組織的人不可能這麼快就收到消息選新教授上崗,這個人——”
“你先聽我說吧。”時光淡聲截住霍明遠,“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不過,我還想請你再幫我查一件事。馬上。”
和電話裏那個人說得一樣,周末的早晨路況很不錯。
時光離開安德公司總部大樓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一路暢通的街道加上一路綠燈,她坐著出租車來到西雁山風景區的公交站時,也不過才七點二十。
山裏霧氣還重,車就隻能開到這裏了。
從山腳通往那棟房子的路,她這幾天裏已經來來回回走了幾次,即便霧氣濃得好像走在一汪無邊無際的牛奶裏一樣,時光也還不至於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