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就我一個人,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本事啊。”霍明遠笑著站起來,起身間不知道牽痛了哪一處傷口,眉頭深深一皺,眨眼間又若無其事地舒展開了,“放心吧。”
“好。”時光終於點了頭,“我們的手機都不在,如果有什麼事,我怎麼聯係你?”
“帶你走的人知道。”
霍明遠拿出洗手間馬桶水箱裏的那部手機發了幾條信息,四點半剛過,就有一輛銀灰色桑塔納開到公司門口,把時光接走了。
“隻有你一個人?”
時光坐進後排座位,才發現車上就隻有一個年輕男人坐在駕駛座上,不禁一怔。
“咱們先走,他們跟著這輛車的定位分批走。太多人一起會驚了目標。”年輕男人一邊利落到有些程式化地回答,一邊把車飛快地開了起來。
清晨四點半,沿街的商鋪多都沒有開門,市區的大馬路上空蕩蕩的。
時光落下身旁的車窗,感覺著汽車飛奔帶起的清涼晨風撲在臉上,從前夜直到今早一直死死繃緊的那根弦漸漸鬆弛下來,心裏卻升起一陣隱隱的不安。
剛才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她說得太快,霍明遠反應得太快,他們決斷得太快,也行動得太快了。從發現關夢嬋出逃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分鍾。
細細回想這十來分鍾,好像沒什麼不妥,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我要和霍明遠通話。”
年輕男人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轉手給時光遞了過來。
“霍明遠,你覺得關夢嬋會想招我去當賬房嗎?”
電話一接通,時光就忙把這一句丟了出去,把對麵的人問得一愣。
“你專門打電話來就想跟我說這個?你坐在警車裏後悔,不覺得有點忒晚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時光沒理他好氣又好笑的責問,認真說,“她其實可以不救我,也不用跟我們逃到公司來。九號實驗室就在那棟房子裏,她隻要想辦法檢查一下,或者想辦法命令宗亮檢查一下,就能知道是不是丟什麼了,這樣更簡單方便。她為什麼一定要救我?”
前夜在酒窖裏,她一心就隻是想唬住關夢嬋,好給酒精留足發揮作用的時間,帶她盡快去到下一天。現在把七月三十一號一直到今天的種種按照正常的日期順序排起來看,總覺得哪裏還是籠著一團蒙蒙的霧氣,不能一眼從頭看到底。
“誰知道她怎麼想的啊,這些人都是瘋子……” 霍明遠回得有點漫不經心,時光清楚地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斷斷續續敲擊鍵盤的聲音,“行了啊,沒事我掛了。”
“你等等。”時光忙叫住對麵那個敷衍到極點的人。
對麵的人越是心不在焉,時光越是不得不拚命調動自己的腦子去衝破那團霧氣,焦急間不經意掃過前麵儀表盤上的時鍾,不由得一驚。
霧氣……
“不對!霍明遠,西雁山的霧,至少八點前都不能進車,她不是去西雁山的!”
“行了……不管怎麼說,九號實驗室就在西雁山,盯住實驗室肯定會有收獲。”
不對,霍明遠的反應也完全不對。
“霍明遠,你在幹什麼?”
“忙著呢,沒有別的事我——”
“等等!”時光喝住說話間又要掛電話的人,“你已經想到了,是嗎?你看過監控了,她還沒離開公司,是嗎?她救了我,就是想讓我們把她順理成章地帶到公司來,九號實驗室不在西雁山,是在公司裏!她沒有殺我們,是因為……”
時光急著把這個讓她驚得渾身一涼的發現說出來,可說著說著卻發現電話那頭的人毫無反應,不禁停下來喚了他一聲。
“霍明遠?”
電話那頭靜了片刻,才傳來一聲略有點無奈的低笑。
“雖然你已經把這幾天的事都想起來了,但是有句話我還是想再說一遍。如果現在能讓我回到半年前,就是拿把槍頂在我腦門上我都不去找你。”
時光心頭一緊:“你什麼意思?”
“楊丹婷,謝謝你為警方做的一切,也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我不是什麼——”時光剛出聲反駁就被那個低沉醇厚的聲音溫和地打斷了。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母親生前曾經做過骨髓捐獻,那個案例非常成功,還在國際期刊上發了論文,所以,雖然你母親去世十二年了,但是醫院到現在還保留著你母親的骨髓樣本。經過比對DNA發現,你就是楊丹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