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能用於酒精中毒的急救,也能用於在人吸毒過量快死過去的時候把人叫醒。你說為什麼?”不等驚愕在時光臉上漫開,童爍又低聲說,“這一針打下去他很快會醒,你還是想想跟他說什麼吧。”
童爍打針的技術比她想象的還要嫻熟。
時光的眼睛還沒能徹底適應酒窖裏的昏暗,童爍就已經摸黑把這一針打完了。
“放心吧,宗亮他們下手留分寸了,他死不了。”
“謝謝了。能麻煩你再去看一下關夢嬋嗎?”
這種時候哪怕是稍微多懂一點醫療知識的人也像是白衣天使一樣,哪怕這是個端著食物翻著不耐煩的白眼起身走遠的白衣天使。
時光輕抬起霍明遠的臉,小心地喂他喝了點水。
霍明遠無意識地吞了幾口水,濕漉漉的睫毛顫了顫,到底沒睜開眼睛。
“啊——殺人了,殺人了……”
“叫什麼叫,我就看一眼你的瞳孔,不殺你。”
“殺人!不是我,不是我……”
“你別再瘋了!”
關夢嬋的尖叫聲裏混著童爍越來越不耐煩的斥責,時光忙起身去看。
穿過排排酒架走過去的時候,時光除了擔心,還有點說不清的困惑。
如果關夢嬋就是那個還沒能和霍明遠碰上麵的臥底警察,她這樣裝瘋一直躲在這裏,除了能保證她自己的人身安全之外,還能圖到點什麼呢?就算一個是負責緝毒的,一個是負責調查槍支走私的,比起霍明遠,她這樣的路數也實在不怎麼像個警察。
又或者,她也對這間酒窖有什麼特別的疑惑嗎?
還是這個小姑娘根本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真的被嚇瘋了……
確定霍明遠性命無憂,時光一團亂麻的腦子在酒窖裏渾濁憋悶的空氣中漸漸清明起來。
對於這個小姑娘,她還有個始終沒有解開的疑問。她總覺得以前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不可能像關夢嬋猜的那樣在學校的什麼招聘會上,但是到底在哪裏,什麼時候見過,直到現在也還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頭緒。
邊想著,時光邊走到兩個拉扯間快要打起來的女人麵前。
見時光過來,童爍放棄了糾纏,抹著額間被這番折騰鬧出來的薄汗站起身來,沒什麼好氣地抱怨:“鬧死了!我看她是真瘋了,不行就給她打一針鎮定吧,這裏也有。”
時光在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人麵前小心地蹲下身來。
“關夢嬋,我是時光,你抬起頭來,抬起頭看看我。”
關夢嬋在時光毫無逼迫感的平靜語聲中稍稍平複了些,戰戰兢兢地把埋在膝間的臉一點點地抬起來,露出一張慘白的臉,和一雙淚水蒙蒙的眼睛。
童爍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這個我管不了了。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廚房開著火呢。”
“你——”時光抬頭剛想說一句“你走吧”,一眼對上童爍的臉,不禁驀地一愣,話也一下子頓住了。
時隔十二年再見童爍,興許是為了遮蓋因為吸毒引發的麵貌變化,童爍一直是濃妝示人的,這樣昏暗的光線就像是一張強力卸妝巾,用真實的光影變化毫不留情地勾勒還原出她五官原本的輪廓,時光才驀地發現,她之所以一直覺得關夢嬋看起來眼熟,是因為……
她眉眼間竟然和童爍有幾分相似。
像以前上學的時候,沒有這麼明豔逼人,也沒有什麼脂粉氣的童爍。
“我什麼啊,你到底有事沒事啊?”
“沒,沒有了……”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就像擺在整列多米諾骨牌最前麵的那塊牌,它一倒下,立刻擊中了另一個曾經與它毫無聯係的疑問。
她終於明白那天在酒架前一閃而逝的靈光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