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沒有扔得到處都是的廢紙,床頭櫃上放著一隻馬克杯,杯子裏剩著半杯沒喝完的紅酒,這是八月五號,星期五的早晨,確鑿無疑了。
床頭櫃上印著方便麵廣告的電子時鍾顯示著“06:27”。
比她平時自然醒的時間早了大約一個鍾頭,大概是這半杯紅酒的作用。嘴裏還有點紅酒留下的隔夜的酸苦,就像現在她心裏的滋味。
四號晚上喝下這半杯酒的時候,她想過三號和今天的各種可能,但是沒有任何一種可能裏,她是以這樣的心情來到今天。
時光默然起床,換了衣服走出臥室,睡在客廳裏的人早已經驚醒了。
“才幾點啊……怎麼起這麼早?”霍明遠裹著毯子懶洋洋地仰躺在沙發上,打著哈欠看了看手表,毫不遮掩嗓音裏晨起的惺忪懶怠。
“我說了,喝了酒我睡不踏實,醒得早。”
時光麵無表情地說著,路過客廳朝洗手間走去。
沙發上的人鬆軟地笑了一聲:“還能記得昨天晚上喝酒了啊,不容易……看來今天是沒把昨天的事忘幹淨。那星期三的事想起來了嗎?”
時光沒應聲,徑直進了洗手間,鎖門之前聽見沙發上的人慢悠悠地翻了個身,打著哈欠隨口嘟囔:“怎麼一天一個脾氣,還隨機播放的……”
時光不接話,客廳裏也沒再傳來什麼聲音。
洗漱一番從洗手間裏出來,時光站在客廳和廚房的交界處衝那窩在沙發上準備睡回籠覺的人說:“你去洗漱吧,我做早飯。”
沙發上的人把臉埋在枕頭裏,眼都不睜一下。
“別折騰了,一會兒外麵吃點就行了。”
“你去洗個澡醒醒盹,我有事跟你說。”
沙發上的人愣了一下,這才翻了個身抬起頭來。時光神情平淡又嚴肅,一如往常。
霍明遠歎了一聲,不大情願地推開毯子。
“行。”
霍明遠洗完澡擦幹了頭發才出來,一開門就皺起了眉頭。
“什麼味啊?”
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沉悶如蒜臭的難聞氣味,剛才還沒有。
不等他過腦子去想,時光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手裏捏著一隻塑料打火機,站在廚房門口不遠不近地看著他,依然一派平淡。
“是天然氣的味。”
霍明遠一愣,反應過來的瞬間驚得連最後一點睡意也散得一幹二淨了。
“你,你發什麼瘋啊!”霍明遠在浴室裏蒸得微微泛紅的臉色霎時白了一層,睜大了眼睛緊盯著她手裏的打火機,裹在浴袍下的身體每一寸都繃緊了,雖然定在原地一動沒動,但好像已然做好了隨時撲過來的準備,“你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又把哪天的事忘了啊?”
“星期三的事我已經想起來了,這個星期每一天所有的事我都想起來了。”時光以一種一夫當關的姿態站在廚房門口,淡淡又慢慢地說,“我也沒什麼想跟你說的,我隻是想聽你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霍明遠狠愣了一下,愣得那張被她嚇白的臉看起來很有幾分無辜。
“我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那些都是我的猜測,我要你給我證據。”
“你還講不講理了!”
霍明遠忽然惱火地往前跨了一步,時光忙把打火機舉高了。
“站在那別動,再動一下,後果你負。”
霍明遠到底還是原地站住,不敢冒進,但七分真三分假的惱火還掛在臉上,話音還是一樣的氣急敗壞:“猜測是誰猜測的?你猜測的!你自己猜測的事,你要證據你自己找啊,你一大清早的在這兒要跟我同歸於盡算怎麼回事? ”
“我打不過你,隻能這樣。時間拖得越長,空氣裏天然氣的濃度就越大,爆炸就會越劇烈,你不想跟我同歸於盡,就拿出證據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人。”
硬的不行,霍明遠長歎一口氣,換了個軟的。
“好好……你讓我回回神,好好想想,行不行?這樣,你先把這玩意兒放下,你這樣我連個電話都不能打,上哪兒給你去弄證據啊?”見時光無動於衷,霍明遠又把語氣放軟了幾分,“時光,這裏可是在居民區,你看現在才幾點,你樓上樓下的鄰居們都還沒起床呢。再說了,你也知道這小區院裏的車停得多滿多亂,萬一不小心哪擦出個火星點炸了,消防車都開不過來,到時候不知道要活活燒死多少無辜的老百姓。你也不想鬧成這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