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實驗室就在這棟房子裏,那也應該是在下麵。
時光微微鬆了口氣,穿過走廊直走到樓梯口,躡步下樓。
從霍明遠發給她的那份背景調查資料裏看,建造這棟房子的那個人就隻是個名氣平平的畫家,獲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社會關係非常簡單,一輩子的事用兩頁文檔就羅列完了,確實沒有找到什麼能和“教授”扯上關係的線索,也沒有什麼可以解釋她對這棟房子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識。但眼下走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裏,那種感覺又無比強烈而真實地湧現了出來。
她在二號以前明明從沒來過這裏。
而她二號之所以來到這裏,是教授把他們約在了這裏。教授為什麼會把約見地點選在這裏,選在這個藏有一間那麼重要的實驗室的地方?
是想讓宗亮先觀察觀察他們嗎?
可宗亮不是被教授叫來的,是被她叫來的。而且宗亮在二號乍一見到他們出現在屋子裏的時候,那種貨真價實的戒備和驚恐絕不是裝的。
那是因為教授有十足的把握,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現那間作為實驗室使用的“密室”的存在,還是教授別無選擇,非得約在這裏不可?
如果是後者的話……
一個念頭剛一浮現出來,就被時光苦笑著搖搖頭晃掉了。太荒唐了,宗亮才不過三十出頭,他怎麼可能是“教授”呢?就連他們中間年齡最大的秦暉,也要加上起碼二十歲,才能達到“教授”該有的年紀。
時光邊想邊在這棟房子裏輕手輕腳地走著。
客廳,餐廳,廚房,雜物間,鍋爐房,樓前的庭院,樓後的菜園……
時光繞著這棟房子裏裏外外轉了一圈,甚至小心地摸過每一處可能藏有玄機的牆壁、地板、家具和字畫一類的裝飾品,一無所獲。
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痕跡。
沒有可疑的隔牆夾層,沒有能當機關用的按鈕,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牆體移動痕跡,什麼值得過一下腦子的痕跡都沒有。
連霍明遠讓秦暉安排過什麼的痕跡都沒有。
是秦暉安排得足夠隱蔽,還是因為教授臨時取消見麵,所以秦暉又趁夜悄悄把一切恢複原狀,時光無暇分心去琢磨這些。
一圈轉下來,已經快六點了。
宗亮應該會早起給他們準備早飯,隻要宗亮一動身,霍明遠一定有所警覺,不管他是不是繼續裝睡,秦暉都一定會替他盯緊宗亮。
她能隨意走動的時間不多了。
還剩那個地下酒窖。
時光還清楚地記得六號早晨掛在酒窖鐵門上的那隻陳舊卻結實的大鎖,一路走下樓去的時候順手從頭發上取下一根發卡準備撬鎖,走到門前卻發現,門是關著的,鎖卻已經開了。
伸手稍稍用力一推,鐵門就吱呀一聲開了條小縫。
一股熟悉的混著酒味的黴氣鑽出來,濕乎乎陰嗖嗖的直撲在她臉上,涼得她一個激靈。
從小縫裏看進去,裏麵一片漆黑,沒有一丁點兒響動,應該不是有人在她前麵開門進去才打開的鎖,而是昨天晚上這門就一直沒有鎖。
時光沉了口氣,小心地把門推開一個將將足夠她側身進去的空隙,悄然鑽進黑暗裏,按照記憶中台階的位置摸索著走下去。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視野逐漸清晰起來。
酒架一類東西的排布和她在六號看到的一樣,那個銬鎖霍明遠的角落裏此時還是一幹二淨的,隻有那根下水管道立在那裏,沒有水漬,沒有血腥,也沒有那隻鏽跡斑駁的手銬。
角落對麵,遠處天花板上的那個細小的紅點也和六號看到的一樣閃動著。
時光放鬆手腳,像個信步走進來的參觀者一樣隨意地走走,看看,摸摸。
六號早上發生在這裏的一切都曆曆在目,先是霍明遠在牆角猝不及防地朝宗亮發難,她幾乎同時對兩名反應不及的持槍打手動了手,然後兩名打手一個去幫宗亮,一個和她糾纏。她一腳踹飛了那名打手的槍,然後纏鬥,她漸漸落於下風,邊打邊往酒架間退身……
不對。
時光腳步一頓,在酒架間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