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是你的人,還是教授的人?”
這一句問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周圍又回蕩著牆角方向傳來的陣陣帶著冷笑的咳聲,和另一個方向時起時歇的女人嗚咽聲,宗亮以為是自己著急之下聽錯了。
“你說什麼?”
“你看到霍明遠對我的態度了,一會兒給他打針肯定不會順利。萬一出點什麼意外,越少人在這裏看著,就越好糊弄過去。”
時光幾乎嘴唇不動地低聲說著,抬眼朝那個遠處天花板上隻能憑一個細小的紅色亮點判斷它存在的監控攝像頭看了看,又垂眼看看宗亮手裏的手電筒:“照你說的,教授要看他親口認供,不過就是想有憑有據地讓霍明遠死在警察的身份上,好挽回臉麵。萬一霍明遠不小心死在我們手裏,我們能給教授看他臨死前認供的監控錄像,也算可以交差了吧。監控攝像頭的錄音不是很清楚,光線差的時候也拍不清細節,隻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對嗎?”
宗亮怔了片刻,越過時光的肩頭朝秦暉五人圍聚的牆角看了一眼,關了手電筒那束刺眼的白光,欣然點頭:“還是你考慮得周到。”
宗亮像模像樣地哄著時光走回去,從秦暉手裏接過那隻手提箱,就打發他出去了。
“山裏這個時候霧氣還重,你出去跟他們說,一定小心留意外麵,別隻盯著屋裏。我們又跑不了,但是萬一有警方的人得到消息摸上來組織營救臥底,那就有大麻煩了。”
“好的,宗先生。”
秦暉一走,四個男人裏的兩個就自覺跟在他身後一起出去了,待到那扇鐵門重新關好,時光才又拿著那盒冰激淩緩步上前。
宗亮雖然沒正經練過身手,但踹向霍明遠的那一腳夾攜著飽滿的情緒,不知道使出了多少額外的蠻力,霍明遠不閃不避正麵硬接下這一擊,嘴角已經蕩出了一道血絲,靠牆坐在地上似乎都有些難以支撐,搖搖欲墜了。
“霍明遠,你最愛吃的就是這個,對吧?”
“你想幹什麼……”
幾乎脫力的人目光依然鋒銳如刀,但顯然已經沒力氣再挺身朝她撲一回了。時光幾乎能聽見生命在他費力的喘息中一點點流逝的聲音,大著膽子在他身前蹲下來,打開冰激淩盒蓋子,挖出滿滿一勺,直送到他嘴邊。
“這裏沒有朗姆酒提子味的,我也懶得開酒了,你湊合吃吧。”時光說著,見霍明遠直愣愣看著她不張嘴,又往前送了送,“再不吃就化了。”
那兩片蒼白的嘴唇繃了片刻,到底還是緩緩張開來,混著嘴裏的血腥把這滿滿一大勺冰激淩一口吞了下去。
時光又挖了一勺,霍明遠毫不遲疑地張口接了。
時光一邊喂他,一邊淡聲說:“你沒虧待過我,但是我還不想死,你也知道我是識時務的。所以,你別怪我,一會兒是死是活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霍明遠吞下剛接進嘴裏的一口冰激淩,鋒銳如刀的目光微一閃動。
“你不是——”
話沒說完就被又一勺冰激淩堵住了嘴。
“你管自己就行,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不知是沒力氣還是沒興趣,霍明遠沒再說話,隻一口接一口地吃。
時光也沒再說話,隻一勺接一勺地喂他。
宗亮耐著性子看時光喂霍明遠吃完大半盒冰激淩,就快忍不住要出聲提醒的時候,時光終於站起身來,把還剩三分之一的冰激淩盒子不急不慢地蓋好,遞給宗亮身旁的一人,騰出手來伸向宗亮。
“給我吧。”
宗亮輕一點頭,沒把拎在手裏的手提箱交給時光,反而轉手遞給身邊另一個人,就著那人橫捧手提箱的架勢嫻熟地撥了密碼,“哢噠”一聲打開箱子。
“就像平常打針一樣,在他臂彎上找到靜脈血管,紮進去,把藥推完就行了。”
宗亮一邊說著,一邊從箱子裏拿出一支安瓿瓶,“哢”地掰開,把透明藥液緩緩吸進一支剛拆封的注射器裏,又輕輕推出殘餘的空氣,整套動作一氣嗬成,話一說完,注射器就交到時光手中了。
“好,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