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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e李珣大約尾隨了小半個時辰,前麵追逃的三人終於停下來。

疫鬼勾和箕胖子麵麵相對,而蝕神刀仍舊隱在暗處。在李珣在這旁觀者看來,幾人的殺意倒都不怎麼濃厚。

箕胖子似乎是跑不動了,雙手扶膝,誇張地喘著粗氣。疫鬼勾連汗都沒掉一滴,瘦高的身形如鬼魅般欺上,又在距離箕胖子十尺處停下,冷笑道:“箕閣主,怎麼就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你們朱勾宗就算比不上落羽宗。這跑路的本事也差不到哪兒去。哎喲。可真叫一個累。”疫鬼勾聽他在這兒胡扯,瘦長青黑的麵孔也是笑吟吟的,黃濁的眼睛則沒有半分波動。他雖是醜陋,一身氣度確實不凡。等箕胖子發完牢騷,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話。

“不跑也罷,咱們跑了一路,也不是隻為看箕閣主的尊臀來的。現在,箕閣主是否可以將偷去的鬼靈珠串還來了?”

“刁老哥這是什麼話,誰偷你那鬼靈珠串了?”箕胖子一臉無辜,但看疫鬼勾臉色陰沉下去,忙又笑道:“那怎麼能叫偷呢?敝人拿來那串珠子,其實也沒什麼用,隻是借用一會,請刁老哥……嗯,還有鄒老哥兩位,走得遠些,大夥兒好說話罷!”見他信口胡謅,疫鬼勾氣極反笑,不過,聽到他叫出蝕神刀在宗門也有近千年未用過的姓名,以疫鬼勾的陰沉老練,竟也不免略吃一驚。

這不僅證明,箕不錯對隱身在側的蝕神刀有所感應,而且也有一個極具水平的信息管道。

這大概就是他能夠在眾人眼皮之偷走鬼靈珠串的原因了。

他不願再和胖子糾纏下去,踏前一步,聲音轉冷:“將珠串還來。”

“不錯,這借了的東西,自然要還的。”箕胖子倒是欺軟怕硬,點頭哈腰,眼睛笑得都要眯成兩條縫,手腕一翻,現出掌心處烏黑珠串來。

這串珠子看起來都是木質,卻又烏黑發亮,其上還分別鐫刻有複雜玄奧的花紋,在胖子肥白的手心裏,似乎蒙了層淡墨色的霧氣。

疫鬼勾極是著緊這件寶貝,黃濁的眼睛也是一亮,踏前半步,周身氣機繃得緊了。

這一下,便讓箕胖子猛地後跳:“慢著。刁老哥,咱可是沒惡意。你不能動手!”疫鬼勾的眼神變成了刀了,狠剜在箕胖子臉上。但很快的,這個頂尖的殺手便調適過來,眼睛微眯,從眼縫中透出的黃芒,更像是毒蛇眼裏的幽光。

箕胖子肥手連搖:“俺可沒有半句謊話,是真有事和老哥你商量。其實刁老哥你也知道,你家那位師弟實在不是個肚量大的。要真在明玉山上說話,還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

疫鬼勾冷笑一聲:“千機師弟如何,還輪不到你……”

“千機?千機老怪?貴宗宗主?”箕胖子怔了怔,旋即叫起撞天屈來:“這個誤會可大了,俺說的令師弟,可不是那個……咳咳!”說話半截,便被疫鬼勾陰森冷絕的眼神堵了回去。

這邊胖子見好就收,疫鬼勾也知道是自己不小心入了套,失言之過,也隻能自己吞下。

他日光向側方一閃,暗道幸好隨來的是蝕神刀,換了旁人,恐怕又是個麻煩。

還好,作為一個優秀的殺手,越是不順,疫鬼勾也越發冷靜。他感覺到了,眼前這胖子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話裏話外,圈套無數,偏又頗有深意,不可等閑視之。

他定了定神,沉聲道:“箕不錯,我敬你是一宗之主,才和你多說幾句。可你若是再這麼沒個正形,不顧丟了你們宗門的臉麵,那也休怪我不和你客氣了。”他這話也算是擲地有聲,箕胖子目光一閃,態度果然正經了許多:“好極,刁老哥確實是快人快語。當然,前而的俺也讚同,貴宗宗主,心眼確實小了些……”箕不錯突然明著指責千機老怪的不是,倒讓疫鬼勾略吃一驚,他本能地想要阻止這危險的話題,可他又看到,箕胖子手指內勾,將珠串勾在食指上,晃悠悠地轉圈。

“這串鬼靈珠,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九個珠子,倒有三個是次品。以刁老哥你的身家,本不至於在乎這檔次的東西,不過,日前俺聽傳言說,前些日子在西南從林,老哥一不小心失了疫鬼?”胖子這是明揭他的傷疤。順便試驗這殺手忍耐的底限。

疫鬼勾終究不是常人,此時臉上竟還能笑起來:“不錯,血魔橫空出世,奇功邪法層出不窮,我不是他的對手。”聽他如此坦白,箕胖子也點頭笑道:“血魔俺也見過幾次,確實十分厲害。不過刁老哥也不要氣餒,通玄界的強弱分際,從來不是一成不變,安知以後沒有複仇的機會?”說著,他小眼一眨,隨口又變了話題,長籲短歎地道:“刁老哥失了疫鬼,辛辛苦苦闖下來的名號便有些受損,便是俺想起來,都不禁替老哥覺得心疼。

“如今老哥用迭毒法催化鬼靈珠,想必也是要重新獲得一隻疫鬼吧?隻是,迭毒法畢竟隻是速成之法,後患無窮。刁老哥也是此界有名的人物,怎麼慮不及此?便是俺這外人都知道,疫鬼成形之前,需是天生天養才好,強行催化,日後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疫鬼勾一身修為,在疫鬼身上至少有三成,又怎能不知其中的關鍵。隻是,天生天養的疫鬼好找,可要真正如臂使指,尚需精煉、養氣、通心等諸般磨人的步驟,沒個兩三百年,休想有所作為。

此時的通玄界風波四起,指不定哪天便有大禍臨頭,他哪有時間慢慢培養。

不過他也聽出來了,在這上麵,箕胖子分明有些文章要做。

對疫鬼勾而言。事態本就糟糕至極,就算生出變化,變得更糟的可能性也是極低,所以,他冷眼看向胖子,唇角抽動兩下,道:“箕閣主是什麼意思?”

“俺的意思是……”箕不錯拉了個長調,方又笑道,“刁老哥好看不起俺們千寶閣呀?”他先放出一個大罪名,在疫鬼勾皺眉頭的時候。手指一挑,竟就這麼輕易地將鬼靈珠串還了回去。

這時,疫鬼勾已經誌不在此,隨手接過,口中則道:“不知有何得罪之處?”箕胖子嗬嗬一笑,雙手拍擊,脆響聲中,魔術般變出一個竹筒來。

竹筒約有單手合握粗細,三四寸長,呈枯黃顏色,上麵全無紋飾,好似隨便從哪根毛竹上砍下來的一段竹節,不起眼的緊。

然而,疫鬼勾一見此物,身子便繃得緊了,竟是忍不住再跨前一步,而這回,胖子卻沒有跳開。

箕胖子將竹筒攏在手中。上下晃了晃:“刁老哥若不是看不起俺們千寶閣,為何失去疫鬼之後,不到敝閣去問上一問?這小玩意雖是珍稀難見,但敝閣長年在外收集寶物,總還是有所得的。”他抬眼看疫鬼勾的表情,旋又哈哈一樂,粗大的手指就那麼擰開了竹筒的蓋子,同時,尾指在筒身一敲,噗噗濁音中,一個小小的身影便從筒身裏跳出來。青灰的毛皮幾乎要融進漸漸沉暮的夜色裏。

這下不隻是疫鬼勾,便是遠在數裏外遙觀的李珣也生出了興趣。他將目力用至極處,也能較清楚地看到,竹筒裏跳出的小小身影,果然是疫鬼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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