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孤零零矗立在戰場上的高塔,一個並不強壯且少言寡語的教官,成了楊小山這一生中最重要的課堂。
他親眼目睹著自己那名教官用一發發子彈,精準至極的貫入超過60名日軍的身體,成為整個戰場上日軍最可怕的噩夢。
日軍不是菜雞,在發現這個可怕的威脅之後,他們采用了多種戰術解決這個威脅,發現重機槍沒用,步兵炮很難精準炮擊將高塔損毀並且還會被中國人的迫擊炮群集火摧毀後,他們采用小分隊迂回穿插包抄的戰術,企圖在打成一鍋粥的戰場上以步兵運動至塔底將那座塔摧毀,以及上麵那個可怕的冷槍手。
方塔周圍的房屋陣地中,其實最少也有兩個步兵連的兵力,他們是對方塔最大的保護,日軍想進入到方塔周圍200米,首先得闖過這一關,沒有兩個到三個步兵中隊的兵力,那是想也別想。
為打通那兩三百米去往戰場的通道,日軍不惜讓出近一百多米已經占領並清除威脅的戰場,而後向方塔以及周圍三百米的範圍內用擲彈筒和山炮投擲了毒氣彈。
就像在城外的西林塔一樣,他們認為,這種方式一定也可以讓塔上的敵人陷入絕望。
但這一次,他們卻是栽了個大跟頭,曾經水不是青皮,獨立團也不是鬆江保安團。不光是曾經水神準的槍法和作戰技巧不是大部分隻靠著一腔血勇和日軍廝殺的青皮可比,曾經水攜帶的裝備也足以讓他不懼怕日軍的毒氣,包括第一次戴上防毒麵具的楊小山。
防毒麵具這玩意兒不光看著有些醜陋,其實,如果不是能讓你在彌漫的毒氣中活下去這個理由,楊小山是一點兒也不想戴上那個玩意兒的。
那真的是太難受了,不過幾分鍾,整個腦袋就像是被放在一個大蒸籠裏,他很難想象自己的那位老師,是怎麼戴著防毒麵具,隔著麵罩,還能毫無差錯的將一個個暴露在視野中的日軍給擊斃的。
在毒氣彈的淫威中,缺少防毒麵具的中國士兵在指揮官吹響的鐵哨的指揮下大半選擇了暫時撤退,早已準備好的毛巾雖然打濕了清水蒙在口鼻上也不足以阻擋毒氣的入侵。而且那種芥子毒氣還能通過裸露的皮膚對人體造成傷害,這是在戰前軍官們就對官兵們普及過的常識。
隻有少數來不及撤退進地下管網的士兵躲在角落裏對日軍進行阻擊,但再也無法形成的鏈級防護相當於是給陣地上開了不知道多少個小口,那無疑是放開了對於方塔的保護。
目測著最少六隊戴著防毒麵具的日軍從民居中的縫隙中向方塔方向接近,就連對曾經水崇拜到不行的楊小山自己都認為,就算有了防毒麵具,方塔也遲早會被日軍用炸彈炸毀。
所以,在戴著防毒麵具的日軍攻至方塔周遭150米距離時,楊小山也開始開槍了。雖然槍法不能和曾經水比,但戴著防毒麵具這玩意兒,就連不怎麼動的楊小山都感覺痛苦,更別說還要做各種戰術動作的日軍了。不光玻璃麵罩讓人視野受限,耗費的體能也遠超平常,日軍的反應至少要比平時慢了兩個節拍,楊小山在日軍不斷行進的過程中最少擊斃五人。
這是令楊小山足以自傲的成績了,在黃浦江畔和倉城一戰,他也不過擊斃如許多日軍。
事實上,這的確已經很了不起了。就算是因為戴了防毒麵具變得緩慢了,但日軍始終還是日軍,他們一旦逼近,那是會要命的。
日軍或許早已通過同僚生命的逝去知道那名冷槍手的可怕,六個小分隊近百人在進入200米的區域後就全部散開,完全以單兵的形勢在向方塔發起進攻。從視野極佳的方塔頂端望去,離開房屋通過小巷向這邊狂奔的日軍就像是一條條覓食的野狼,幾乎是從四麵八方向自己的獵物發起攻擊。
方塔和方塔上的兩名中國士兵,就是這近百名“野狼”的獵物。依照叢林規則,哪怕就是一頭位於食物鏈最頂端的猛虎,在遇到這樣可怕的“狼群”的時候,也隻能是死亡,沒有第二種可能。
就如同楊小山自己想的那樣,應該沒人能在這樣可怕的攻擊中活下去,哪怕他手裏有挺射速達500發每分的馬克沁重機槍呢!他根本無法保證自己的槍口能夠360度無死角射擊。
更何況,日軍的重機槍掩護從未停過,最少有四挺重機槍向方塔方向攢射,沙袋工事上從未間斷的被7.7毫米機槍子彈擊打著,沉悶的“噗噗噗”作響的聲響就像雨點一般。
但那,不是雨,是彈雨。既摧殘著人的神經事實上也可能在某個時刻射穿沙包擊中人的身體。
能在身邊不停被彈雨擊打,空氣中彌漫著毒煙,還要麵對近百人從四麵八方圍攻,下一刻自己可能就被炸至粉身碎骨的絕望中,短短的1分鍾內,擊發超過20發子彈,並命中五個目標,楊小山已經超越了這個戰場上中日雙方百分之九十九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