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頭一次無比痛恨自己對戰場態勢的敏銳。
他預測的很準確,日軍並沒有讓戰場沉寂太久。
當時針指向8點20,也就是距離日軍第一輪炮火覆蓋一小時二十分鍾,整個戰場不過沉寂了半個小時後,日軍鋪天蓋地的炮火再次籠罩過來。
這一次的炮火,比之第一次持續的時間還要更長,仿佛炮火能宣泄憤怒,第一波進攻受挫的日軍炮兵攢足了力氣炮擊,無論是時間還是強度都比之第一次更猛烈。
不過對於已經受過一次炮火考驗的152團官兵們來說,炮火中的損失反而比第一波來得要小,躲避炮火不合格的新兵基本在第一輪就被淘汰,剩下的,就是看誰運氣更好了。
花費了一天一夜構築的野戰工事雖然還不夠完善,但也足以讓一千多名官兵可以靠運氣活下來,喪生在第二輪炮火中的士兵不會超過兩個步兵排。
日軍又開始進攻了。
而且這次,為了增加攻擊成功率,兩個炮艇遊弋在距離江岸200米的位置,用艇首的80毫米艦炮對岸邊進行直瞄炮擊。不管是海上的艦艇還是內河艦艇,為了追求炮擊的精準,主炮一般都是加農炮。
兩門距離岸邊不過一裏地的兩門加農炮的加入,無疑對岸上的火力點是重大威脅,而且,兩艘炮艇還各裝著6挺6.6毫米重機槍,就相當於兩個可以上下移動的鋼鐵堡壘。
剩餘的10門迫擊炮顧不得暴露也顧不得尚有日軍的山炮在對陣地後藏著的他們炮擊,最少有六門擺正炮口,向著發出隆隆炮火的江中心打去。但由於夜色的緣故,位於陣地前沿的炮兵觀測手根本無法知曉炮艇究竟在江中的什麼位置,隻能靠著炮口冒出的烈焰估算炮艇距離前沿陣地的距離,而且炮艇很狡猾,打上個幾炮就馬上移動位置。
六門炮追著夜色中藏著的目標打了足有十分鍾,卻一炮都沒有命中,隻能徒勞的在江心中炸起江水以及一片死魚。
中方這邊守軍的炮拿他們沒法,但對於日軍的這兩艘炮艇來說,卻是如魚得水,但凡是岸上的重火力點持續射擊的槍口烈焰被他們發現,不消三十秒,他們的炮彈就打過來了。也可能因為夜色的緣故,加農炮也不能一炮命中,但連續數炮,卻足以將火力點周遭五十米內炸成一片漆黑,就算不能用炮彈給你轟掉,也能讓你的重機槍手膽戰心驚隻能暫時先藏起來。
饒是重機槍手們很謹慎,身邊也有防炮洞能暫避一下炮火,但重機槍這個大家夥可不是十幾公斤的輕機槍,一個人一拖就能扛著跑,那玩意兒加上三腳架可是超過六十公斤,沒兩三個人別想搬得動。再加上重機槍本就不多,這幫重機槍手們幾乎是要槍不要命,一看到日軍的炮盯上自己了,第一想法不是自個兒躲到防炮洞裏保命,而是拚死也要把重機槍給弄走,這樣反而導致了傷亡的增加。
僅僅七八分鍾,傷亡在日軍兩艘炮艇的兩門80毫米加農炮下的重機槍手就超過十五人,有兩挺重機槍被炸毀。
而四挺雙聯裝機關炮,卻依舊還是一槍未發。但雷雄卻早已將其中一挺機關炮的主力射手給趕下炮台,自己親自坐上了機關炮操作椅,機關炮周圍是一圈厚達四層的沙包高近一米的環形工事,長長的炮管就從寬達半米的射擊口朝外探著。
是的,為了保證這四挺大殺器的安全,雷雄也是煞費苦心,不僅在機關炮周圍布設了國軍最常用的環形工事,而且沙包足足壘了四層,厚度超過兩米,就算是硬挨一記100毫米口徑以下的加農炮也是沒問題,而且還特地向解固基申請了所有機關炮的射擊權限,沒有他的命令,分別布設在陣地左右兩翼的四挺機關炮一律不得射擊,哪怕是陣地上的官兵已經認為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由於機關炮這種大殺器152團的官兵們沒幾個人打過,所以四挺機關炮總共16名射手基本都是雷雄步兵連提供的,哪怕是派到左翼的兩挺機關炮,名義上歸位於最左翼的步兵連指揮,但實際上還是聽雷雄的,雷雄不下令射擊,就算是步兵營長把槍抵到他們腦殼上,他們也絕不會扣動扳機的。更何況,還有團部下的命令。
事實證明,雷雄的決定完全正確,正是因為在攻防戰中日寇認為中方守軍已經使用完了他們所有底牌,他們的炮艦才肆無忌憚的抵近岸邊近200米成了兩個可以移動的炮台和火力點。這一會兒,他們打得不要太爽,無論是中方的山炮還是迫擊炮,都隻能靠蒙,而他們卻可以瞄準著中方守軍暴露出來的火力點打。
濃濃的夜色將日軍的炮艦掩護起來讓中方的曲射炮拿他們毫無辦法,但夜色同樣也將中國軍人的四挺機關炮掩藏的好好的,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中國守軍還有四挺可以平射2000米,500米距離內足以打穿15毫米鋼板的20毫米機關炮存在。
四挺機關炮運氣不錯,日軍鋪天蓋地的炮擊並沒有一枚炮彈落到機關炮的環形工事裏,距離雷雄步兵連所擁有的兩挺機關炮環形工事最近的一枚105榴彈炮也是在工事外十五米處爆炸,足夠堅固的環形工事阻擋了可怕的氣浪衝擊,保護住了寶貴的機關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