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裏,護士已經給葉小茜取下了氧氣罩,新的補液也輸了過半,看上去,葉小茜比下午剛蘇醒時好一些了,她看著馬力宏走了進來。
“你醒了,頭還疼嗎?”馬力宏關切地問。
葉小茜輕輕地搖了搖頭:“頭疼好多了,肚子已經不疼了。”
“那好,不過醫生說,你中毒比較深,怕對髒器有影響,需要住院觀察治療幾天,今晚還要在搶救室裏觀察。”
“辛苦你了,馬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真不知該怎樣回報你。”
馬力宏抬頭看了一眼輸液瓶輕聲說道:“不要這樣說,不管誰見到這樣的情況都會救你的,我隻不過做了一個常人應該做的事而已。”
馬力宏拿出了一個紙袋放進床頭櫃,“這是你的替換內衣褲,我在你臥室矮櫃抽屜裏找到的,不知對不對。”
“哦,謝謝,那是我放內衣的抽屜。樂樂呢?”葉小茜突然發現樂樂和路大姐沒有一起回來。
“我叫路遙的傭人張姨幫忙帶他幾天,你總不能帶著兒子住院吧?再說,醫院這地方孩子還是少來為好。你住院這段時間,樂樂就住在路遙家裏,你放心吧,路遙很喜歡孩子的。”
“那真是要給路大姐添麻煩了,現在隻有這樣了,馬先生,一切聽你安排。”
“好的。我把你上身搖起來一點,醫生說了,晚上你可以吃一點流汁。我剛回去燒了一點稀粥,買了一聽揚州醬菜,現在已經六點多了,快趁熱吃了吧。”
“怎能勞您大駕呢,我看您從來不燒飯的。”
“不是說好了,一切聽我安排嗎,那就漱漱口吃飯吧。”馬力宏用一次性水杯盛滿水,給葉小茜漱了漱口,接著拿出保溫杯,坐在床邊,拿湯匙一口一口地喂起葉小茜來。
葉小茜吃過一點粥,感到有點累了,又昏昏沉沉睡著了。
恍惚之中,葉小茜夢見自己赤裸裸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許多戴著白口罩的醫生,不斷走來走去,對著她指指點點,有的還蹲下來,拿出放大鏡對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然後站起來,幾個人走到一邊竊竊私語。
一會兒,門開了,有人推進來一張手術台,她被幾個五大三粗穿白大褂的人扔到了手術台上,一個工具台推了過來,她看到綠化剪枝用的剪刀,木工用的鋼鋸,鉗工用的榔頭,殺豬用的鋼刀,這是要幹什麼?
她害怕了起來,她要喊救命,可怎麼也喊不出聲,手術燈越來越亮了,她看到口罩上方眼鏡片的反光,有人壓住了她的手腳,一股冰涼的消毒液體倒在她的腹部,有人正在用消毒液擦拭她的腹部,還有一個人拿尺子在她的肚皮上丈量……。
猛然間,門被撞開了,馬先生和樂樂衝破阻攔闖了進來:“不許殺人!”馬先生聲嘶力竭地喊著,樂樂驚恐地撲在她的身上,死死地壓住她的腹部……。
葉小茜“啊”的一聲,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她睜眼看到牆上的電子鍾,已經是午夜一點多了,護士坐在門口辦公桌前打盹,馬先生坐在她的旁邊,趴在病床的邊上睡著了,她的一隻手被馬先生的頭壓得有點發麻,她輕輕地抽出手,撫摸著馬力宏有點雜亂的頭發。
她知道,她的身邊多麼需要一個男人,一個像馬先生一樣有責任心的男人,能給自己溫暖和嗬護。但是,馬先生是有家室的人,他有一位賢淑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有一個美滿的家庭。這個優秀的男人,對她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她清楚地知道,馬先生隻是看到自己因為食物中毒身邊沒人照應而盡義務,任何非分的想法對她來說都是不現實的。
她開始有點怨恨命運的不公,怨恨自己當初懵懵懂懂束手就擒,就是這種無知的過錯,造成了如今的困境。或許自己還能從困境中爬出來,或許今後自己將永遠生活在失敗的陰影裏,她沒有勇氣繼續想下去。
經過五天的觀察和精心治療,葉小茜肝髒功能恢複良好,腸胃功能也恢複了。她體溫正常,麵色紅潤,已經完全康複。
周五下午,馬力宏提前兩個小時下班,驅車來到醫院,辦完了住院費用結算,和葉小茜一起向醫護人員告別,不明就裏的小護士,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大男少女型的恩愛夫妻呢。
馬力宏的計劃是,讓葉小茜先在路遙的家裏住幾天,讓她體力徹底恢複後再回家,如果馬上回家,帶孩子和操持家務未必能一下子適應,還是再休息幾天吧。冷清的路遙聽說有人到她家來小住,即刻樂嗬嗬地答應了,還恨不得讓馬力宏也一起住過來,家裏就更有人氣了。
葉小茜雖說怕路大姐嫌麻煩,還是回家為好,但是方向盤在馬力宏的手上,也隻能跟著他來到了路遙的家。
一進路遙的家門,樂樂就撲到葉小茜的身上,媽咪媽咪叫個不停,並像主人一樣帶著媽咪一個一個房間參觀,並告訴媽咪,這幾天自己和好姆媽睡在一起。葉小茜悄悄地問馬力宏,上海話裏好姆媽是什麼意思,馬力宏含笑對她作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