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張濤二話不說，轉身朝團部跑去。
“報告團長！”到了團部，張濤發現祝團長他們也在外麵看著天空。
“唔，來得正好。”祝團長看到張濤，轉過身說，“俺正想找你呢。”
他指了指天上密密麻麻的降落傘，“都說你知道的事兒多，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報告團長！”張濤趕緊立正說道，“那些是敵人的空降兵！就像前幾天美國佬用直升機把部隊運到咱們後方一樣，這些也是。”
“空降兵？”祝團長一愣，“你是說，天上這麼多密密麻麻的都是美國鬼子的兵？”
“是！”張濤無奈地應道。誌願軍不是沒見過空降兵和降落傘，但像這樣滿天都是降落傘的大規模空降作戰，還是頭一回見，所以大家都不敢相信。
這時，一名電報兵跑過來，遞給祝團長一封電文。祝團長臉色變了變，問道：“現在第一線是哪個營在作戰？”
“二營。”
“嗯！”祝團長咬咬牙，接著說，“傳達命令，以二營為掩護，全軍撤退。”
“團長！”
“執行命令！”
“是！”張濤心裏清楚，這對二營的同誌意味著什麼，但大白天撤退，根本擺脫不了後麵追擊的美軍，隻能用犧牲小部隊來換取大部隊安全的辦法。
張濤匆匆跑回部隊，輕聲對許鋒說：“團長命令，以二營為掩護，全軍撤退！”
“嗯。”許鋒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很快下達了撤退命令。
戰士們默默開始整理行裝，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平靜、理所當然。張濤有些奇怪，平時戰友情深似海，現在戰士們對二營的態度卻有些冷漠。
但很快他發現，戰士們臨走前都回頭看了一眼二營的陣地，有的還揮手告別，二營的戰士也遠遠地揮手回應。
張濤終於明白了，這就是戰場。戰士們之所以如此平靜，是因為如果有一天同樣的任務落在他們營身上，他們也會像二營一樣，義無反顧地接受，哪怕他們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炮聲再次響起，也許是美軍發現誌願軍要撤退，很快發動了進攻。張濤緊了緊背上的步槍，最後看了一眼堅守陣地的二營，轉身跟著隊伍離開。
駐守在各個高地上的誌願軍接到撤退命令，紛紛撤下，戰士們越聚越多，排成一條長龍向北行進。張濤心想，幸好美軍飛機都忙著對付人民軍，不然這次撤退可就損失大了。
當隊伍經過一座三十幾米長的公路橋時，張濤驚訝地發現張團長守在那裏，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人。張團長看到祝團長，興奮地跑過去喊道：“老祝！老祝！”
“嘿，張團長！”祝團長疑惑地問，“怎麼回事？怎麼還不撤退？”
“上級讓我團守著這座公路橋！”張團長指了指腳下的橋，遞上一根煙，“守住這座橋，美國佬的坦克、汽車就過不去，他們想追上咱們部隊就難了。”
“唔，辛苦你們了！”
“切！”張團長搖搖頭，笑著說，“老祝，咱們都打了這麼多年仗了，還說這些客氣話！我就不廢話了，我來跟你借個人。”
張濤一聽，心裏一驚，連忙拉低帽簷，裝作若無其事地跟著隊伍往前走。但身後還是傳來張團長的喊聲：“嘿，你，那個背著美國狙擊槍的，叫什麼來著？”
“張營長。”祝團長立刻明白張團長要的是誰。
“對對對，就是他，張營長！”張團長對祝團長說，“老祝，我就借他一個人，打完仗就還你。”
張濤無奈地停下腳步，心裏直埋怨背上的狙擊槍。他心想，平時睡覺都抱著它，把它當寶貝，沒想到它倒好，關鍵時刻把自己“出賣”了。
“小張同誌！”張團長略帶歉意地說，“非得把你留下來，你可別怨我啊！”
“報告張團長，不怨！”張濤挺直身子說，“軍人就該不怕苦、不怕犧牲，哪裏需要我，我就去哪裏，堅決完成黨和人民賦予的使命！”嘴上這麼說，張濤心裏卻想著，就算怪你，你也不會放我走，還不如說得大義凜然些。
“好！”張團長點點頭，“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其實這次叫你留下，我也是沒辦法。咱們團本來彈藥就不多，前幾天晚上打美國特種兵又消耗了大半，現在真是硬著頭皮上。我就想，能不能像美軍那些厲害的狙擊手一樣，用最少的子彈打出最大的戰果，所以就想到了你……”
“團長！”張濤疑惑地問，“打掉那些美軍特種兵後，沒繳獲些彈藥嗎？”
“那些子彈少得可憐，根本不夠用！”張團長苦笑著搖頭，“估計那些美國兵接到命令，不能把彈藥留給我們。我們衝上去的時候，他們就銷毀了剩餘的彈藥。我們能從他們屍體上搜到的彈藥，少得可憐。”
“唔！”張濤苦笑一下，這才明白美軍是故意不讓誌願軍得到補給。
怪不得這段時間，每次美軍進攻被打退前，都盡量搶回戰友屍體，就算有些屍體沒搶回去，誌願軍在上麵也隻能搜到很少的子彈，一點吃的都沒有。
現在想來，他們肯定是接到命令，進攻前不許攜帶食物。
“我的想法是……”張團長沉默片刻，接著說，“一千個沒子彈的兵，不如一百個有子彈的兵。所以我想把全團的子彈集中起來，挑出全團槍法最好的一百多個老兵，由你帶領，守住175高地！”
“張團長！”張濤大吃一驚，“先不說咱們能不能扛住敵人的炮擊，就算槍法再準，也打不掉敵人的坦克啊！”
“你放心！”張團長回答，“我早就在175高地上挖好坑道了。坑道能防敵人炮擊，公路橋這邊交給我們，隻要把公路橋炸掉，不讓敵人修好，敵人的坦克就過不來。”
張團長頓了頓，又接著說：“你們的任務很艱巨，要同時麵對幾個方向敵人的進攻。我們沒子彈，沒法給你們支援。而且為了保存實力，我們很快會撤離戰鬥。”
“唔！”張濤聽了，意識到自己也成了掩護部隊的一員。不過仔細想想，這或許是既能完成掩護任務，又能保存實力的唯一辦法。在彈藥不足的情況下，把彈藥分散給一個團，大家都彈藥不足；還不如把彈藥集中給一支挑選出來的精兵部隊，兩種方式戰鬥力相差不大，但前者犧牲的人數要比後者多好幾倍。
雖說這樣對留守的戰士不太公平，但戰場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隻有殘酷的現實。能更好地殺傷敵人、保存自己，提高作戰效率的方法，就是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