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不對勁!事情太不對勁了!

任憑一整夜狂風暴雨的肆虐,都比不上眼前他們所麵臨的事兒來得嚇人。

「迎來客棧」裏,十來名壯漢圍桌聚集,個個麵色深凝,試圖為他們所看到「異象」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餘大,你說,為什麼大哥昨天從岸邊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變得非常陰沉,一直板著臉?」

大夥兒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掉向在場唯一有「能力」回答的「資深船工」餘默身上。平常大家習慣稱他「餘大」,乃是因為他是船上年齡最大、也是和雲晨風認識最久、最深的人,雲晨風的事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從以前不就老是板著」張臉嗎?」餘默持著長煙管,氣定神閑地吸了口煙,嘴角噙著吊人胃口的淺笑。

「胡扯,那可大有不同!」眾人之中,一個身材較為矮壯,名為鄭得兄的男子跳出來叫道。

「哦?有何不同,你倒是說說看!」餘默一臉興味盎然。

鄭得兄點點頭,以手比了比嘴角,認真道:「大哥以前板臉嘴角是一直線,可他昨晚的嘴角是下垂的。」

「你觀察得倒是挺仔細的嘛!」餘默笑道,輕輕朝鄭得兄臉上呼了口白煙。

一經稱讚,鄭得兄粗獷的臉上立刻現出無比得意的神情;信心大了,膽子自然也跟著壯了起來,咳了兩聲,他決定鬥膽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們想——大哥會不會因為太缺女人了,才會如此反常?」他曖昧地笑道。「不如我去請蔡掌櫃幫忙張羅幾個漂亮的姑娘來給大哥消消火……」

「消火?」餘默聳高眉,忍笑道。「你如果想試試‘火上加油’的威力,不妨一試!」

聞言,眾人忍不住一陣訕笑,鄭得兄則是有些尷尬地瞪了每個人一眼。

「你自己想嚐鮮就說一聲吧!幹啥把大哥給搬出來?」人群裏身材最為高瘦的鄭得弟出聲嘲笑道,自己親生胞兄的個性他還會不了解嗎?

「嘿,話可不是這樣說!」鄭得兄不平地大叫。「昨天大哥當著我們的麵去找那個紅毛番女說話,並且被‘拒絕’,這是咱們大夥兒都親眼見到的事實啊!」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雖然當時大夥兒忙著將貨搬下船,但眼睛也沒「閑」著,實際情形他們可是全「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說大哥一定是‘受辱’太深,一時之間無法平複,心情才會如此低劣——」

「噓——」

一聽鄭得兄毫無忌憚地大放厥詞,眾人忍不住齊聲製止。

「小聲點,大哥正在隔壁廂房談事情呢!你是不是嫌他的臉繃得還不夠嚇人,非要說得人盡皆知?」鄭得弟低聲提醒他那口沒遮攔的親生胞兄。

「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實在憋不住了,不如我們直接找上那個女的,查一查她的來曆……」鄭得兄「急中生智」道,卻反而惹來眾多白眼。

「去,難道昨天蔡掌櫃講得還不夠詳細嗎?」鄭得弟率先擺明了不讚同。

以他「護主心切」的立場來看,他是絕對不希望雲大哥和那個有洋人血統的女子產生任何「牽扯」,以免影響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譽和聲望。所以,隻要雲大哥不要再去找她,他們這些做屬下的也沒有必要去增加「接觸」的機會。

「餘大,你認為呢?這件事到底需不需要我們插手‘關心’一下?」鄭得兄仍不死心地問向餘默。

「你們……真的很‘關心’?」餘默仍慢條斯理地在旁抽煙。

「當然!我們當然關心大哥的事!」在場壯漢異口同聲地道。

「那——你們就得有心理準備隨時接受‘改變’。」

「改變?什麼改變?」大夥兒不約而同地攏上前。

餘默笑而不語,仍是一臉莫測高深。

實在是等不及了,鄭得兒隻好第一個拍胸脯大喊:「放心,我這個人最能接受‘改變’了!任何‘改變’絕對都嚇不倒我!」

「是嗎?」鄭得弟不以為然地斜睨著鄭得兄,還故意打了個大嗬欠。「昨晚不曉得是誰因為大哥板著比平常更嚴肅的一張臉,就急得在那兒叨念跳腳了一整夜……」

「閉嘴!」被親生弟弟一糗,鄭得兄顏麵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他跎起腳吃力地揪住鄭得弟的衣襟,吼道:「你這小子,就會拆你老哥的台!」

「咦?我又沒說是你。」鄭得弟以其占了優勢的身高俯視著未及他肩膀的胞兄,邪氣又賴皮地笑著。

鄭得兄被激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揚起拳頭,咬牙切齒道:「我現在也‘絕對’不是要打你,隻是‘心疼’你昨晚沒睡好,想免費讓你一覺到天明……」說著,他不甘示弱地就要補上一拳……

「你們——是打算拆了這家店嗎?」

雲晨風赫然出現的嗓音讓鄭得兄羞憤的拳頭瞬時凍結在半空中。

「大……大哥……」鄭得兄僵硬道,恨不得馬上和那高高舉起的手臂「脫離關係」。

唉,誰叫雲晨風向來都是禁止他們有任何「暴力」行為,這下又被現逮……

「我在隔壁談事情就直聽到你們的聲音。」雲晨風麵無表情地說道,並隨意挑了個位子坐下,眾人立刻在他麵前一字排開。

見狀,一群和雲晨風同時走出廂房的各行會負責人紛紛自動鞠躬告退。「那麼,咱們先走了,一切就有勞雲老板費心關照了……」

雲晨風微微頷首,目送這群人離開之後,才轉回注意力,公事公辦地問道:「港口那邊的情形去看過了嗎?被暴風雨襲擊損害的程度有多少?」

大夥兒回首一望,自然是把這個問題丟給了餘默。

「已經去看過了,沒什麼損害。」餘默搖著煙管說道。事實上,今早在港邊另外有一件「不大尋常」的事,他正在考慮是否要告訴雲晨風……

「很好。」聞言,雲晨風頷首道。「再過一天咱們就得動身離開。」

「一天?這麼快?」鄭得兄驚訝道,他們很少會在一個地方待這麼短時間。

「一切都談妥了嗎?」餘默出聲問。這次,各行各會的人都極力將雲晨風請出馬,證明了事情頗為棘手,難道一次密談就全解決了?

「事情始末我已經大致了解,剩下的——不是待在這裏就能解決的。」雲晨風沉聲道,肅然的臉上似乎有些煩躁。

餘默不動聲色地抽著煙,靜靜觀察雲晨風的一舉一動。

他的心情不好!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一直以來,在眾兄弟眼中,雲晨風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不僅對屬下要求嚴謹,對自己一樣不容鬆懈怠情;他做事向來有其一套步驟和手段,鮮少在人前表露自己心裏真正的想法……可現下,他繃著一張直讓兄弟們「坐立難安」的臉,說他心裏真的沒有「心事」,有誰會信?

「還有,你們剛才在談什麼?需要這樣‘動手動腳’、吹胡子瞪眼睛的?」不經意地瞄了眼客棧外仍然傾落不停的大雨,雲晨風隨口追問道。

「談什麼?當然是擔心大哥……嗚!」

鄭得兄衝動的大嘴被鄭得弟及時由後頭搗住,隻見鄭得弟眯眼幹笑,機警地逕自接話。

「是啊,我們實在擔心那些商行的老板們會為難大哥呀!」鄭得弟擠著笑容說道,偏過頭便給了拚命搖頭的鄭得兄一記大白眼。

真是,有些話他們兄弟私下說說就算了,幹啥要老實到在雲晨風麵前招認啊!

「為難我?」雲晨風揚揚眉,漠然的黑眸更加深冷。「是你們對我沒信心,還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你說呢?得兄。」

既然雲晨風「指名」回答,鄭得弟不得已,隻好將手從鄭得兄嘴上移開。

「呼——」鄭得巳誇張地大籲口氣,理整理整衣服之後,才慎重其事地開口說道:「這個嘛!誰管那些商行的老板啊!我們擔心的是……」

「喂喂,我剛才聽到一個消息——」

冒雨從客棧外奔進門的年輕小子猛地打斷鄭得兄的話,一見大夥兒全在,他更是激昂地大聲嚷道:「聽說昨晚那個在岸邊的姑娘,她……啊!大哥?」

一走近眾兄弟,年輕小子才後知後覺地看見雲晨風正端坐在人前,頓時,他驚訝地張口結舌,將準備和大夥兒「分享」的小道消息硬生生地給倒吞了回去。

「大……大哥,你……你怎麼也在?」年輕小子幹笑著,眼角的笑紋泄漏了心虛的秘密。還好!還好!他什麼都還沒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善哉!

「我不能在嗎?」雲晨風麵色一沈,原已肅然的臉龐更顯陰驚。「把你剛才要說的話繼續說完。」他沉聲命令。

「啊,我嗎?」

鄭得兄指著自己的鼻子,正想接口說話時,雲晨風右手一揚,阻道:「阿邦,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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