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文衛氣急,麵紅耳赤,指著薑卓君的手不斷顫抖。
這是他離皇位最近的一次,隻要他答應薑文衛,將賣國的名號推卸到薑若淩頭上,薑文衛就能讓他穩坐江山。
他從小就是被當做皇儲培養的,心中對這個位置無疑是渴望的,隻是他習慣了隱藏,隱藏愛意,隱藏欲望,裝成一個無欲無求的人,才能不被人惦記上。
其實他大可以先答應下來,橫豎薑若淩沒有找回,隻要等薑文衛順理成章的死去,他坐上了皇位,再給薑若淩正名,這件事就會隨著時間被淡忘。
但是他沒有。
他清楚的知道,薑若淩雖並無皇室血脈,卻無比希望國泰民安,誰都有可能叛國,唯獨她不會。
所以麵對是薑文衛的質問,他也隻留下一句:“她不會。”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她有野心不假,但斷然不會做出對不住他的事情,是還兒時的那份情也好,是出於對兄長的敬重也罷,她都不會這麼做。
“你們一個兩個究竟是怎麼了?她給你們下了什麼迷魂藥?你還想不想要這個位置?你忘了你畢生追求了嗎?”
薑文衛對薑若淩不滿並非一天兩天的事了,從季鴻青有所變化時,他就留意上了薑若淩,而後便見證了這一切的變遷,快的像是一場夢一樣。
不到一年的時間,回首看去物是人非,任憑誰見了都會為此感到驚訝。
他以往無比的慶幸薑若淩生得女兒生,若是生得男兒身,光他那三個孩子,還真沒一個能奈何得了她。
可真走到如今這一步,他不再慶幸了,他從薑若淩那雙平靜溫笑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早年的影子,一樣的殘忍、決絕,那是一種曆經了磨礪和挫折之後,才會有的沉穩,完全不是那個年齡該有的心性。
此女不除,後患無窮。
因此在得知薑若淩失蹤的消息時,薑文衛第一感覺竟然不是傷痛,而是心中壓著的巨石終於落地的感覺,真是微妙。
在無形中,光是女子的身份,已經不足以約束她了,他必須讓她身敗名裂、背負罵名,被萬人唾棄,才能讓她永無翻身的可能。
她不能回來還好,若是能活著回來,必要時候,她的命也不能留。
這是薑文衛留給薑卓君的最後一重考驗。
他不在乎真正想叛國的人是誰,隻在乎這個噱頭,能否讓他達成自己的目的。
薑卓君沉默了許久,俯身叩拜,“恕,孩兒不能從命!”
*
左恒這兩日閉門不出,忙的焦頭爛額。
案桌上鋪滿了圖紙,各種各樣方案,他對山莊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設計出無數條備選的解救方案。
幾日沒合眼,他趴在桌上睡了過去,夢中他似是瞧見了薑若淩,穿著大紅色的喜服,滿頭金釵珠翠,抬眸含笑間,像畫裏出來的一般。
他朝著薑若淩撲去,卻隻抱住了虛無,他猛然驚醒,額頭竟是浸出薄汗來。
燭台的蠟油滴落,燭光微晃,左恒望著燭火出神片刻,被敲門聲打斷了思緒。
“什麼事?”左恒詢問。
“淩陽山莊送了信來,說是公主親筆寫的,要親自送到您手……”
話音未落,門自內敞開,帶起一陣風來。
不等他反應過來,手中的信就被抽走,左恒焦急的拆開書信,看到上麵熟悉的字跡,不禁覺得安心下來。
可看到後麵,他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
他反反複複的看,不放過任何一個字,都沒找出假冒字跡的痕跡。
他不會認錯,這就是薑若淩的字。
如今他最不想承認這是薑若淩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