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想了下,是從這次出差開始的,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他不再是時刻掛念薑雲妍,第一感覺竟然是鬆了口氣,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不用陪她做無趣的事情,也不用擔心她一時興起打亂自己的生活節奏,無需耳提麵命。
生活多的不是詩詞歌賦,是平淡似水的柴米油鹽,他也在這時候才明白,原來喜歡和適合長相廝守是兩碼事。
對比之下,薑若淩的溫柔小意更得他的心,便是受了委屈,也往自己肚子裏吞,照顧他的想法,唯恐他生氣。
就一如他當初毫無保留的縱容薑雲妍一般,區別在於,薑雲妍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而他卻認清了自己的想法,今晚許就能改變一切。
他年歲也不小了,他的父親文宣侯,曾經也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在餘家出事後,參悟了帝王涼薄,自請離開了京城,隻不時送信前來,詢問二人何時孕育子嗣。
似乎除了成親那日,以及每年過年會去拜訪一二,薑若淩與季家老宅那邊並無什麼聯係。
倒是安陽纏著他去過不少次,當時與不常見麵的堂兄碰麵,堂兄不曾見過長公主,誤以為薑雲妍就是長公主,是他的發妻。
他心裏有了思量,想等朝中事安定了,就帶長公主回老宅小住幾日,也可將子嗣的事情提上日程。
“季相。”
不知何時,堂內安靜下來,眾人紛紛看向他。
季鴻青思緒被拉扯回來,並不知曉剛才議論結果如何,開口詢問:“你們可有定奪?”
有人道:“季相,以防生出變故,還是得趁早搞垮楊家才是。”
季鴻青漫不經心的撫弄衣擺,“不用,楊溫已與我說過了,隻是逢場作戲,無需擔憂。”
“可是……”
“沒有可是,”季鴻青聲音清冷帶著威壓,“大殿下與楊家的親事尚未定下,這時候動手,惹陛下猜忌不說,你怎保證會不會有下一個李家陳家?難道要將朝中的異黨一一鏟除幹淨嗎?”
見他語氣帶著不耐煩,眾人紛紛如鵪鶉一般,不再開口。
他想起什麼,詢問:“餘景程扶持上來那幾個人,底細查了嗎?”
趙炳在戶部郎中,此事他最有話語權,起身道:“都查過了,底子幹淨,但……這幾人之前與餘家並無聯係,不知道餘將軍為何會突然扶持。”
季鴻青想起楊溫所言餘景程這段時間做的匪夷所思的事,冷笑一聲,“瘋子做事講什麼道理?不用管他,粗人一個,掀不起什麼風浪。”
他瞧了眼香漏,約摸過了一個時辰,臨近戌初,天色將晚,他答應了薑若淩早些回去。
他緩緩起身,“若是無事,今日先散了,日後再議。”
出了門,行至街頭,聽見賣花女喝聲叫賣,倏然止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喊住了賣花女。
瞧著她籃中各色各樣的花,季鴻青卻犯了難,他並不知自己的妻子喜歡什麼樣的花。
於是他遞上一塊銀子,道:“這些,我都買下了。”
賣花女喜色溢於言表,接了銀子,將花籃連帶送他,頗為豔羨道:“郎君的心上人,定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
季鴻青提著花籃,看來眼籃中的花,低聲道:“會是的。”
他唇角噙著幾分笑意。
以往是他虧欠了薑若淩,但好在他幡然醒悟,一切都還來得及,他會一一彌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