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渺心中苦澀,但想著和顧家的約定,抿了抿唇,朝顧夫人鞠了一躬,這才轉身往二樓走去。
她躲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冰涼的水灑在臉上,清冷刺骨。
方才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心頭,那一張張麵孔,或輕蔑或嘲弄,有漠然有不屑,有鄙夷亦有譏諷,她在他們的眼裏,仿佛就是一個笑話。
可腦海中,畫麵定格,最終卻是顧禦那張淡漠的臉。
也許世人都在笑她,而顧禦卻是超脫世外,那樣的格格不入。
隻是他那種冰冷,顯得她更加麵目可憎。
一絲絲涼意從臉頰滲透,直指內心深處塵封已久的記憶,蕩漾出一層又一層苦澀的漣漪。
陸渺不敢多想,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兜裏的手機響了,是醫院打來的。
她擦了把臉上的水,拿出手機接聽電話。
“陸小姐,你妹妹的醫藥費已經欠了一個月了,你看你什麼時候過來交一下?”
陸渺捏緊手裏的電話,“我盡快。”
“這兩天就來繳吧,你這不能再拖了,上麵已經說了,如果你三天內再不繳,就隻能停了她的所有藥物。”
陸渺急忙道:“別,我我一定交,給我點時間,麻煩了!”
“那好吧,你最好真的能盡快。”
那邊掛了電話,陸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手機上還有幾個未接電話,兩條貸款催收短信。
她需要錢,而且是急需用錢。
妹妹的醫藥費,不能再拖了。
她心裏想著如何才能找顧夫人拿到錢,三個月前醫生宣布顧衡生命倒數的時候,顧家就已經不給她錢了,顧夫人說,除非顧衡好起來。
陸渺深知,顧衡活不了了,他每天都在藥物的折磨下苟延殘喘,曾經多少個夜裏,那個枯槁消瘦的男人,握住她的手,痛苦的哀求她。
求她,幫幫他。
想到那個男人,陸渺心中傳來細密的疼痛。
畢竟一起生活了五年,就算是寵物死了,也會難過的,更何況是人呢。
他還對她那麼好。
她捂著心口的位置,不經意間抬頭,卻發現鏡子裏多了個人,驚得她手機都掉進了洗手池裏。
她盯著鏡子裏的男人,他那一雙黑亮的眸子也同樣在看著她。
他神色不明,眼底夾雜著冷意與譏誚,與五年前分開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當時他也是這樣看著她,仿佛她是這個世上最無恥下賤的女人。
陸渺穩住心神,轉過身,她努力扯出一個微笑,盡可能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顧禦,好、好久不見。”
她想像普通朋友那樣打招呼,可是無法控製她那顫抖的聲線。
男人邁開長腿,跨步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陸渺感覺到空氣中濃濃的壓迫感,他遲遲不說話,隻是眼神讓陸渺有種無處遁形的窘迫和難堪。
他這樣的人,又怎會像朋友一樣回應她?
陸渺不想再和他待下去,想要離開,卻被他擋住了去路。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臉,“請讓一讓!”
頭頂傳來一聲嗤笑,男人俯身,將她禁錮在洗手池上,他身上淡淡的木香鑽進鼻腔。
“陸渺。”
他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陸渺心跳漏了一拍,她將頭埋得很低,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男人的氣息不斷逼近,陸渺下意識的想要躲避,隻聽他又補了一句。
“好久不見。”
他聲音平靜,卻掩飾不住語調中的譏誚。
陸渺微微一怔。
同樣的話,從二人口中說出,有著截然不同的意味。
“你是來笑話我的嗎?”她仰起頭,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光。
“你配嗎?”
“……”他一句話堵得陸渺啞口無言。
片刻後,她緩緩鬆開了手指,暗自苦笑,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麼。
陸渺壓下心中的思緒,“讓我出去。”
“我要是不呢?”
顧禦又湊近她兩份,唇快要貼到她臉上了,陸渺能清楚的看見他臉上的毛孔,以及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下,不帶任何溫度的目光。
他長得無可挑剔,這麼久不見,依然足夠令人驚豔。
可陸渺無心去欣賞,她隻想逃離這個囚籠似的衛生間。
她試圖推開他,下一刻,手腕卻被他攥住。
陸渺掙紮了兩下,沒有掙脫,“你究竟想怎樣?”
男人溫熱的氣息敲打在她臉上,隻聽到低低地開口:“你說我能怎麼樣呢?我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