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抓著快腳,道:“三叔這裏我顧著,你快讓娃兒給族長送個信!”
“哎,對,送信!得快送信!”
快腳一路被拽著,根本來不及張口。
待進到屋內,撲鼻一股苦澀的藥味。
一位年不及五旬,卻滿頭白發的男子被攙著走來。其身上披著布袍,肩背裹著繃帶,隱隱滲出血色。
見到快腳,男子麵帶激動,問道:“可是我家四郎的家信?”
得知男子身份,快腳忙行禮,道:“楊翁在上,正是楊老爺的書信!”
論理,楊父乃是不惑之年,稱不上“翁”。但楊瓚已是貢士,殿試過後,再不濟也是三甲同進士,官身有望。
快腳不至下九流,身份也是不高,見到楊瓚家人,自要恭敬十分。
“好、好啊……”
楊父接過書信,不待細看,已是滾出熱淚,語不成聲。
快腳之後,閆大郎亦抵達家中。
此番未能得中,又在閆璟處落了不是,險些釀成大禍,閆大郎很有幾分鬱鬱。見到父親母親,隻是草草行禮,借口行路疲憊,早早回房歇息。
後宅中,一個小丫環急匆匆行過,穿過一座跨院,尋到嬌客暫居處,同看門的丫環耳語幾句,得了幾個銅錢,歡喜離去。
關上門,丫環行到內室,臨窗正坐著一名藍衣少女,豆蔻之年,臉龐還有幾分稚氣,眼尾微微上挑,自有一股難言的嫵媚。
“紅姐兒,大郎回來了!”
聽到此言,少女頭也不抬,仍一心瞄著花樣子。
丫環瞧了瞧,又道:“紅姐兒不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
“大郎未中,楊家的四郎卻是中了,姐兒此時去,也好安慰……”
少女忽然抬起頭,眸中凝出一抹冷色。
“我奉父母之命暫居於此,為的是什麼,你也清楚。舅母的心思實不可取,你也別眼皮子太淺。”
丫環張張嘴,卻不敢再勸。
“我視你為第一得用的人,才告訴你這些。”少女掃一眼窗外,柔聲道,“劉氏祖上乃是功臣,雖逢難沒落,我父亦在縣衙得用。不是閆家在京中有門路,我何必來同這等庸人虛與委蛇。”
丫環訥訥不出聲,更不敢提醒,紅姐兒口中的庸人可是她的親舅和舅母。
似是有許多話壓在心中,不吐不快,少女繼續言道:“閆家同楊家之事,我也知曉幾分。可笑舅舅做事拖遝,虎頭蛇尾。要麼就不做,也好扯開關係。要麼就該做絕,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
少女冷笑,花費銀錢上下打點,卻是不能成事。
隻累死十六個楊氏族人有何用?想要壓下楊家四郎,隻需送他親爹上路,諸事可成。
父死必當服喪,苦候三年,何種手段用不得?
即便消息延滯,讓他得中殿試,一個“服喪趕考”,不孝的罪名壓下去,還想做官?功名都會革掉!
留在閆家這些時日,少女事事看在眼中,隻覺這一家都是爛泥扶不上牆,不堪大用。舅母那點心思更是可笑至極。
“你且牢記,我姓劉。也需明白,我的出身不在此地,當在京中!”頓了頓,少女繼續道,“不過,大表哥回來,總要去看上一看。”
少女神情忽轉,笑容綻放,豔色更盛。
丫環垂首,臉色煞白,再不敢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