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識煊麵上表情不動,其實心裏很慌。
他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篡權奪位什麼的,純屬玩笑話。
姚晨儒是開國元勳,他的地位是真槍實彈打下來的,姚識煊不是紈絝子弟,也在巨盛磨練了幾年,正因為如此,他知道這艘巨輪有多大,目前的他是坐不穩船長這個位置的。
……
股東會整整開了三個小時,黃昏時分,會議室的門才打開,股東們麵色各異,沉默地往外麵走。
姚識煊被姚晨儒留下。
隻幾分鍾,人都走光了。會議室裏空曠,白熾燈的亮光耀得人眼發花。
父子倆坐得不遠不近,姚識煊雙手放在桌上,手裏拿了一杆筆,輕輕地在桌上點著。
他沒有說話,神情裏帶了類似青春期少年的不耐煩與不合作。
姚晨儒靜靜看他,好久才說,“我打算和你媽出去環遊世界。”
姚識煊怔住,眼珠子轉一轉,突然笑,“我倒是沒想到這個辦法。”
他不得不佩服,在現在的局勢下,長城已經修不住了,轉移坐標才是一勞永逸。
“打算去多久?”他又問。
姚晨儒輕輕抿唇,好一會兒才答,“看情況。”
姚識煊點頭,“你不要替鷺德說好話,我是不會放過她的。”
他本來想說宋美姈,話到嘴邊又改了。
姚晨儒沒有立刻接這一句,沉默半晌,他淡淡地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不用管我的看法。”
然後就好像沒話講了,至少姚識煊抿緊了嘴,不打算說話了。
姚晨儒留他下來,也不僅僅說這件事情。
又安靜了會兒,他開口說話,“上午我在律師事務所,之後又去了公證處。我已經立好遺囑,百年之後,我名下所有的財產,會平均地分給你和識巧。”
姚識煊猛然抬頭,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停留半晌,他悶悶地說,“別以為這樣,我和識巧會原諒你。”
姚晨儒的臉上露出愧疚。
又是沉默。
許久他幽幽地歎一聲,“果然撒一次謊,就要用一百次謊來彌補。犯一個錯,就有可能跟上很多次錯。”
他也有傾訴的欲望。
“回想當年,我犯的第一個錯,是不應該愛上你媽,否則,我可能和宋美姈結婚生子,做普通人,過平凡的生活;我犯的第二個錯,是再次遇到宋美姈的時候,看她過得不好,不應該起惻隱之心,幫助她,以至於讓她產生了不該有的幻想;我犯的第三個錯,是大錯特錯,我不該把在外公這裏受的委屈,轉移到你媽的身上,最後和宋美姈有了不軌的事實;我犯的第四個錯,是不該瞞著你媽,讓她稀裏糊塗地跟我過了這麼多年;我犯的第五個錯,是不該再次幫助宋美姈,幫她製定鷺德的上市計劃,穩固了她在鷺德的地位;我犯的第六個錯,就是識巧和向衍,我為了掩蓋第三個錯,不肯為識巧拚一把,讓她和青梅竹馬十八年的愛人分手,是我背叛了她。”
這六個錯在他的腦海裏盤亙了很久,此刻娓娓說來,一個磕絆都沒有打。
最後,他幽幽地歎一聲,“現在我要犯第七個錯,騙你媽媽去國外旅遊,遠離這裏的是非。我不知道將來是不是還需要犯錯,但是我思忖良久,我對蘇晴的愛是真實的,我也用了最大的努力去給她幸福。也許你們會說我虛偽,說她的幸福是虛假的。”
他擰起眉,認真地想,“無所謂了,反正和她一起時的快樂是真實的。我們都這個年紀了,快樂的時光越來越少,要珍惜才好。”
姚識煊無語,盯著他看一會兒,“您真自私,簡單是……自私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