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和公主有一絲絲的尷尬,難道那女官剛剛壓根就不是在看自己麼?
“承國師吉言。”鍾離胤被直接點名了,不得不端起酒杯和阿烏正麵交鋒,他雙手持杯遙遙拱手,然後一仰頭幹掉。
阿烏卻晃著杯子不喝,看著他的眼中迸發出誠懇的光芒,仿若純真少女那般,“小哥哥還不知道吧,本家的祖父和叔父們非常掛念父親和哥哥姐姐呢,前些日子他們還來問我,你們都去哪兒了,為什麼都不給他們上上墳。”
瘮人的話帶著絲絲冷意,不僅鍾離胤臉色一變,就連旁邊人也都停下話頭看了過來。誰都知道鍾離本家因為走私鹽的事入獄大半,初秋都已經斬完了,雖然沒有株連九族,可剩下的零散旁支也在祈願山避世不出。
如果剛才這話要換個人講,那一聽就是在罵丞相光顧跑路連老祖宗都不顧了。可這是“感通天地”的國師說出來的,諷刺中竟然還有著詭異的可信感?
鍾離胤自然是對本家心虛,但還強做鎮定的往下硬接,“那國師怎麼答的。”
“哎,百善孝為先啊,小妹當然是報喜不報憂。”阿烏十分不解的停頓了一下,“隻不過有點奇怪,我一說起父親和哥哥過的滋潤開心,祖父叔叔們有點不大願意似的,他們就像這樣——”
她說著輕輕揮了揮袖子,一團清淡的灰色霧氣從她袖口飛出來直衝著鍾離胤而去。那煙霧在空中凝聚出幾個男人的頭部輪廓來,他們麵容扭曲的極其誇張、憤怒高亢的嘴巴咧到最大,嘶吼聲尖銳如指甲抓門,躍過眾人的頭頂直衝到鍾離胤麵前。
離鍾離胤很近的慶和公主嚇得大駭,驚呼一聲往旁邊撲去。她身後那個年老的韶華隨從忽然伸手,穩穩的扶住她胳膊。
霧氣中的鬼臉飛到鍾離胤鼻尖兒前寸許處就消散了,沒的幹幹淨淨,仿佛剛才什麼都沒出現似的。鍾離胤死死地看著麵前那片虛空臉色發綠,手指緊緊扣著桌麵渾身分毫不動,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看身旁的公主。
“哎~沒勁。”阿烏用手支著腮輕歎口氣,衣袖垂下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手腕。
她剛剛也就是試探試探鍾離胤的底氣,現在看來,鍾離胤的膽量還是比鍾離菁要差的多啊。但這也讓阿烏更放心了許多,至少這種人明麵上不敢找茬,背地裏的多提防一些就好了。
阿烏耍的這些小戲法,除了讓韶華使者鬧出點騷動以外,天韻臣子們並未有什麼驚愕的反應,最多就是讓幾個貴族小姐哆嗦幾下。很顯然,大部分人已經對國師動不動的放招習以為常。畢竟皇上無底線的護著,誰也沒辦法。
慶和公主立刻發現了,原來這裏隻有她自己表現出了慌張失態,她一時尷尬極了,連忙坐直身子不再出聲。但同時心中惶惶,這世上到底真有修道高人,還是僅僅是江湖騙子?
阿烏不再刻意為難,這場小插曲很快也就過去了。在天韻的皇城腳下沒人敢說阿烏的不是,大家很和諧的當做剛剛的事都沒看見一樣。曲子依舊,歌舞依舊,一片兩國和平靜好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