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烏這一方沒有插手的情況下,薛雲鶴收監的當晚就在大牢裏消失了——她和薛浪都沒猜對,薛浪猜了一天,可實際卻不足一天。
薛雲鶴這一不見就落了個造反的罪名,蘭貴妃也被監管起來。皇城禁軍緊張的四處搜查,順勢閉鎖城門,禁止所有人進出。但這人到底是真不見了、還是死了,其實最後為的不就是這個結果麼——
因為太子和鬼先生也在擔心逼宮。
按著天韻的傳統,曆代皇帝殯天以後,都要在寢宮停靈五九四十五日才能下葬,因為這個數字代表了崇高的九五至尊。
但薛雲圖是個孝子,孝子就要弄大場麵。他直接大手一揮給改了個百日停靈,還自作主張請來一千個道士進宮做大法事。
他敢這麼鬧騰,反對聲自然很多。本來當年的年景就不好,入秋指不定能不能收上糧稅,就算國庫不空虛但也不該這麼禍害。然而宮中大局都被捏在薛雲圖和石天崇手裏,這些老臣子頂多動動嘴皮子,折騰到最後也沒改變什麼結果。
首先人家打的就是盡孝的名號,畢竟皇上生前就愛煉個丹啊、打個坐啊,人死了自然也要弄點應景的。鬼先生在這裏麵也沒少跟著運作,不僅宣揚了這是什麼超度眾生、為國祈福的好事。還說一定要做足了九十九天,因為是要對應天上的九十九重天,這樣能幫著皇上實現升天的願望。
按著規矩,所有的妃嬪大臣、皇子公主們都要輪番守靈,阿烏照常出入宮裏,自然也“順路”看見了那盛大隆重的場麵。
朱砂黃符貼滿了宮內的大門小門上,香火白煙籠罩在皇宮上方,要不是總嗆的難受,倒是有一點仙氣兒。
上朝的大殿門前竟然改成了道場、搭上了法壇。道士們齊刷刷的列成隊伍,全部都穿著黑色的法衣,頭戴黑色法帽,裏子襯著海青、兩袖布滿龍紋、花裏胡哨的拿著拂塵甩袖做法。站在法壇高處的那個大概是掌門或者道長,一張黃紙懸在眼前,手持朱砂筆在上龍飛鳳舞的畫符,其他道士們嘴裏還要還念著:“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一開始阿烏還帶著濃厚的興趣看了一會兒所謂的千人做法,但後來笑容逐漸凝固,然後慢慢消失:這要是真道士我他媽就把桌子吃了。
可別說什麼做法九十九日了,這場法事剛剛開壇了三五天就有人受不了。宮內到處烏煙瘴氣,濃鬱煙火熏得人直掉眼淚。好在是因為皇上駕崩了,怎麼哭也沒什麼毛病。
許多朝臣心中生怨,但卻敢怒不敢言。二皇子雖倒了,但還有個與之抗衡的薛浪。幾個老臣子偷摸摸的找上門來,想叫薛浪這皇叔出麵勸阻這荒唐事。薛浪麵上是答應了,把老家夥們哄得安了心,但是肯不肯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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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靈第五日,這日天高雲清,阿烏躺在搖椅裏曬著太陽的時候就在想,如果薛雲圖知道薛浪的人根本就是駐紮在這城內的,最後會不會氣的吐血呢?
現下四五月的時節,陽光溫暖但是微風清涼,怎麼曬都不會灼熱,隻是光線刺目晃的她睜不開眼睛。可她不想挪地方,隻把手搭在額頭上遮著陰涼,朦朧中見到薛浪回來了。國師府的外頭是掛了縞素白布,可裏頭還是照舊那樣子,該怎樣就怎樣,反正也沒人敢來查看,所以薛浪的白衣服就是這裏最素但是最招人眼球的顏色。
“今日不忙?天還沒黑怎麼就回來了。”阿烏懶散的問。
薛浪坐在她搖椅邊緣上,一下就壓得她腦袋那邊兒翹了起來,“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他們隻等號令就能動手了。”他這幾日頻繁的去地下城泡著,阿烏也知道是要有大動作了。
“那也就是說,你現在沒什麼事兒了是吧。”阿烏眼珠子轉轉,忽然伸手勾著薛浪的脖子從躺椅裏爬出來掛在他身上。就在薛浪抬手揉上她胸口的軟肉、打算做點什麼舒爽的事情時,阿烏一巴掌把他爪子拍掉,“別動。既然你清閑了,那我來領你處理處理你的糟心事吧。”
“我怎麼了。”薛浪很懷疑。因為這丫頭笑的那叫一個詭異,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隱在暗處的千寂一聽就知道阿烏說的是什麼了,他後背爬上一層密密的雞皮疙瘩,立刻悄悄的躲遠處去了。他怎麼能忘呢,這府裏還有個“王爺的小世子”呢,萬一小姐要抓他出去當什麼人證,估計他不死也要被爺給扒層皮。不行,他還是去木槿那裏躲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