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陸鳳陽決心雪公憤常德慶解餉報私恩(2 / 3)

常保和雖是江西人,卻很會辰川的法術;武藝更是好到絕頂。常德慶才得十歲的時候,常保和就將他帶在跟前,教他的武藝。因常保和所會的武藝,是陰勁功夫;常德慶的身材,又天賦的瘦小;練到一十五歲,形像便活是一隻猿猴,身子土猿猴還快。十八歲上,常保和死了。

他不願意繼續做那木排生意,在湖南藩司衙門裏,謀了一份口糧。

那時的藩台,獨具慧眼,能看出常德慶是個好身手的漢子來;格外提拔他,當了一名貼身的護衛。每大有重要的差遣,總是教常德慶去;從來不曾失過事!那時解赴都門的丁漕銀兩,若沒有水陸兩路的英雄保護著,出了湖南界,就不得過湖北界;過了湖北界,又不得過河南界;要能過了河南界,便可望平安無事的,解進北京了。超速首發

湖南專保解丁漕銀兩的,姓羅,名有才;獨身保了五十年,水陸兩道的強人從不耙過問。

這時羅有才的年紀,已有八十多歲了;他兒子羅春霖,不忍八十多歲的父親,再去飽受風霜。

飽擔驚恐;力勸羅有才遞辭呈,乞休養。羅有才每年一次的力辭,辭到第叁年,病了下來,實在不能奉命了;藩台得準了,因此才極力的物色人才。兩叁年提拔常德慶在跟前,隨時留心觀察,知道是個可靠的人。羅有才即是病了;藩台便叫常德慶到簽押房裏,問他能不能保解丁漕銀兩。

此時常德慶的年紀,二十二歲;少年人練了一身本領,目空一切,那知道江湖上的厲害?

當下便隨口答道:“小的承大人格外栽培,雖教小人赴湯蹈大,小的也得奉命,何況於今是太平盛世,不過要小的在沿途照顧照顧。那裏真有目無王法的賊子,敢冒死來盜竊?羅有才保解了五十年,何嚐有一天是曾有賊子敢出來侵犯過?小的情願保解,以報大人格外栽培之恩。”

藩台聽了,異常歡喜!即交了叁十萬兩丁漕銀給常德慶;點了叁十名精壯兵士,隨船照顧,送出湖南地界。常德慶結束停當,帶了應用兵器,押著一號大官船的銀兩,從長沙動身,往湖北進發。下水船行迅速,兩日就過了洞庭湖;大日又安然無事的經過了魚磯。魚磯以下二一十裏,便是羅山;隨船的叁十名兵士,待過了羅山,即回長沙銷差。

這夜船泊在羅山底下。常德慶在童年的時候,就隨著他父親常保和,往來兩湖之間;湘江沿岸的強人俠士,雖見識得不多;然甚麼所在是強人出沒的地方,耳裏時常聽得常保和說,腦筋裏是能記憶的。羅山本是湘江岸強人的第一個巢穴。裏麵好本領之人極多。常德慶也就不敢怠慢,教眾兵上,不要解裝休息;真是弓上弦刀出鞘的防護,但是都坐在船艙裏麵,船棚仍遮蓋得嚴密。

常德慶背上插了一把叁尺長的單刀;這單刀還是常保和給他的,雖有吹毛斷玉的那般犀利,然在常保和手裏用了幾十年,江湖上沒有不知道這單刀厲害的,稍微輕弱些兒的兵器,一近這刀,莫不登時兩段,乃重有九斤半,尋常無人能使得它動;常德慶自幼使用慣了,舞動起來,刀光如鏡,耀得兩眼發花。

這時他插了這把刀,吩咐眾兵土,不要高聲言語;若聽得外麵有呼般的聲音,須同時立起來,一齊動手將船艙揭開,各人守住鎊人的地位不可亂動;強人到了跟前,方可動手。船上不比陸地,人多一走動,船身就搖晃,立腳不住;凡事有他擔當,不要害怕,眾兵士聽了常德慶的話,雖救他們不害怕,其實他們是承平時候的兵,不曾見過陣;這時又在夜間,又在不好施展不能逃跑的船上,如何真能不害怕呢?口裏不敢說甚麼,心裏卻都存了個若果強人來了,就大家跪在船板上求饒約念頭。

常德慶吩咐好了,猿猴一般的,爬上桅顛上生了;用眼向四麵張望。此時並無月色,千丈以外,便看不出人影。坐等二更以後,忽聽得遠遠的有犬吠之聲;近處人家的大,也立時接聲吠起來。

常德慶定睛向犬吠的地方望去,窮極目力,看不出一些兒人影來。正待飛身上岸,用耳貼地去聽一聽有無腳步的聲音,並聲音的輕重多少。忽覺叁四丈以內,有一條黑影一晃,向自己船上射箭一般的奔來;船身登時往下一沉,竟似有千斤重量,是一些兒響聲沒有。常德慶即知道來者不是等閑的人物,趁著那人上船,立足未定的時候,從桅頂上一個“鷂子翻身”,頭朝下腳朝上對準那人頭上,直砍下來。

那人閃讓不及,舉手中鐵尺來擋,怎當得常德慶從上殺下來勢凶猛?鐵尺碰在單刀上,截去了半段;順勢收束不住,將那人右膀連肩削去了一半,常德慶才踏著船板,那人也不喊痛,一麵用左手的鐵尺來招架,一麵口中打了一聲呼哨。

常德慶恐來多了,地方仄狹,抵敵不過:正把手中的刀,緊了一緊,想先將來的殺倒。

可是作怪:船身猛然向水中直沉下去了艙裏的兵士,都慌張大叫進水了。

常德慶來不及拔步,水已淹了大腿;虧得他小時是在河江裏長大的,很識得水性。然身上擔著這多銀兩的幹係,心中怎免得了驚慌?一個不留神,左肩上被人打了一下;身體才一偏,右腿上又受了一暗器,覺得這兩下都很有些斤兩,那敢留戀,連忙泅水向上流逃生耳裏還聽得眾兵士哀號的聲音,和強人哈哈大笑的聲音,嚇得頭都不敢回,直泅了十多裏水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