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回工調笑名師戲高徒顯神通酒狂驚惡霸(2 / 3)

於是,李成化略略定一定神,覷著了鏡清的胸膛,就是很有力的一刀。滿以為這一刀下來,縱不能就把他當場搠死,重傷是一定免不了的了。誰知刀還沒到,眼簾前忽地一陣黑,手中的刀就有點握不住,向右偏了許多。因此隻在鏡清的衣上,輕輕劃了一下,並役有傷得毫發。這時李成化倒有點不自信起來了,莫非因為我一心要把他一下砍死,力量用得過猛。同時又因為心情太憤激一些,連腦中的血都衝動了,以致眼前黑了下來,所以刀都握不住了麼?如果真是如此,那都是我自己不好,怨不得別人的。這第二刀,我須得變更一下方法才對。當下,他竭力把自己慎靜著,不使有一點心慌意亂,然後覷準了鏡清的胸膛,又是不偏不倚的一刀。煞是奇怪!當他舉刀的時候,刀是指得準準的,心是鎮得定定的,萬不料在剛近胸膛的時候,眼前又一陣的烏黑,刀鋒便偏向旁邊了,依然是一個毫發無傷。這一來,可把李成化氣得非同小可,立時又大吼起來道:“這可算不得數。大概又是你在那裏施展妖法了。否則,我的刀子剛近你的腳前,為什麼好端端的,跟著就是一陣烏黑呢?”鏡清道:“這明明是你自己不中用,不能把我刺中罷了。怎麼好無憑無據的,捏造出妖法二字,輕輕諉過於我呢?如今你三刀中巳砍了二刀,剩下的這一刀,如果再砍不中我,可就要算是你輸了。”說完,哈哈大笑。李成化道:“不,不!這可算不得敷,須得再把方法改變一下。如果你肯解去衣服,把胸膛坦露著,坦然再聽我砍上三刀,不施展一點什麼妖法,那就對了。那時我如再砍不中你,不但當領認輸,還得立刻拜你為師。”鏡清道:“好,好!這有何難!我今天總一切聽你吩咐就是了。”一壁說著,一壁即解去衣服,把胸鞋袒露著,坦然的說道:“請你將刀砍下來罷,這是你最後的一個機會,須得加意從事,再也不可輕易讓它失去呢。”

李成化也不打話,對準了鏡清祖著的胸膛,接連著一刀不放鬆的,就是很結實的三刀。但是說也奇怪,這三刀砍下去,不但沒有把鏡睛穿胸洞腹,而且砍著的地方,連一些傷痕都沒有。再瞧瞧那柄刀時,反折了幾個口,巳是不能再用的了。這一下子,可真把孿成化驚駭得不可名狀。暗想:我這三刀砍下去,確是斫得結結實實的,並沒有一刀落了空,怎麼依舊沒有傷得他的毫發呢?這可有點奇怪了。看來他的內功也練得很好,所以能挨得上這很結實的刀子,倒不見得全持妖法的呢。正在他這們想的時候,又聽得鏡清一陣的哈哈大笑,向他說道:“如今你又有何說?你的刀子,不是一刀刀都砍在我的身上麼?然而我卻一點兒傷都沒有。這明明是你砍得不合法,太不濟事罷了。難道還能說是我施展什麼妖法麼?”李成化到了這個時候,可再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一張鍋底也似的黑臉,漲得同豬肝一般的紅。慌忙把刀丟在一旁,跪下說道:“恕弟子有眼不識泰山,同師傅糾纏了這半天。如今也無別話可講,就請師傅收了我這徒弟罷。我總赤膽忠心的跟著師傅一輩子,不敢違拗一點便了。”鏡清這時卻把剛才那種嘻皮笑臉的神氣完全收起,一壁忙把他扶住,一壁正色說道:“你真要拜我為師麼?那妖法兩字,當然是不必說,巳由你自動的否認了。不過我所會的本領也多得很,象你已是這般年紀,不見得還能一樁樁都學了去。你究竟想學我那幾樁本領呢?”李成化道:“別的本領,弟子還想慢一步再學。現在弟子所最最拜服而羨慕的,就是能將身子倏長倏短,及在霎時間能使敵人眼簾前起了一片烏黑。師傅能先將這兩手教給我麼?至於鋼刀砍在身上,可以運股氣抵住,不使受一點兒傷,這恐怕是一種絕高深的內功,不是一時所能學得會的罷?”鏡清笑道:“原來你看中了我的這兩手工夫了。不過這兩手工夫,一名孩兒功,一名烏鴉陣。你不要小覷他,倒也不是短時間中所能學得會的。你既然願從我學習,我總悉心教授你。大概能用上五九年的苦功,也就不準學會的了。”李成化聽得鏡清已肯收他為徒,並肯把這兩手工夫教給他,當下十分歡喜,忙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行了拜師大禮。從此便在鏡清門下,潛心學習起來了。可是這一來不打緊,更把鏡清的聲名,傳播得絕遠,竟是遐邇皆知,不但是在這濰縣周圍的百裏以內,就是在幾百裏幾千裏外,也有負笈遠來,從他學藝的,鏡清又來者不拒,一律收錄,竟成了一位廣大教主了。

隻是一樁,人數一多,不兔良莠不齊。就有許多地痞無賴,混進了他的門中。這些人從前沒有什麼本領,已是無惡不作。如今投在他的門下,學會了幾種武藝,更是如虎添翼,益發肆無忌憚的了。所以,在地麵上很出了幾樁案子,總不出奸盜淫邪的範圍。就中有個鄭福樣,綽號小霸王,更是人人所指目的,也可算是這一群惡徒中的一個領袖。以前所出的這幾樁案子,差不多沒有一樁是和他沒分的。這一天,他同了幾個和他同惡相濟的壞朋友,到大街小巷去逛逛。在一頂轎子中,臆見了一位姑娘,年紀約莫十**歲,生得十分美貌。雖隻是驚鴻一瞥,露眼間,這乘轎子已如飛的抬了走了,然已把這個小霸王,瞧得目瞪口哆,神飛魄越,露出失張落智的樣子。一個同伴喚小扇子張三豐的,早把這副神情瞧在眼中,就把肩膊略略一聳,笑著說道:“鄭兄真好眼力。莫非在這一霎眼間,已把這小雌兒看上了麼?”鄭福祥聽了這話,驚喜交集的說道:“難道你也瞧見了她麼?你說她的小模樣兒,究竟長得好不好?”張三豐又諂笑道:“我並不是今天第一次瞧見她,她的模樣兒,已在我眼睛中好似打上一個圖樣了。她的眉峰生得怎樣的秀,她的眼兒生得怎樣的媚,我是統統知道,畫都畫得出來呢。”鄭福樣很高興的說道:“如此說來,她是什麼人家的女兒?住在什麼地方?你大概也都知道了。”張三豐道:“這個不消說得。”說到這裏,忽又向路旁望了一望,裝出一種嘻皮涎臉的樣子,說道:“鄭兄!這裏已是三雅園了。我們且上去喝杯酒,歇歇力罷。在吃酒的中間,我可以一樁樁的告訴你。如此,你這頓酒,也不能算是白請我吃的啊。”說了這話,又把肩兒連聳了幾聳。鄭福祥笑著打了他一下道:“你這人真嘴饞之至!借了這點色情,又要敲起我的竹杠來了。好,好,好!我就做上一個東道,也算不了什麼一回事。”隨即招呼了眾人,一窠蜂的走上了三雅園酒樓,自有熟識的夥計們招呼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