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武聽了甘聯珠的話,心中也有些疑慮。隻是看陳繼誌的相貌,酷似自己:又相信是自己姑母的兒子。因知道自己的麵貌,從小我很像姑母;母子麵龐相似的,極是尋常!然也覺得甘聯珠顧慮的不錯,自己衣底便也暗藏了防身兵器。
笆聯珠妝飾已畢,同出來與陳繼誌動身。陳繼誌在前麵走,桂武夫婦跟在後麵。走了半裏多路,陳繼誌的腳步卻越走越快。桂武向甘聯珠說道:“看不出他這小小的年紀,倒這麼會跑路。我們的腳步,也放快些吧,不要趕不上他,給他笑話!”甘聯珠微做點頭不做聲。
二人真個把腳步放快了。又走了半裏,佳武忍不住問道:“老弟不是說沒多遠的路嗎?還有多遠呢?”陳繼誌回頭笑道:“那有多遠,一會兒就到了!”陳繼忘口裏說,腳底下更加快了。超速首發
別武已跟跑出汗來,甘聯珠還不太覺累。不一會,一座很高的石出,擋住去路。陳繼誌立住腳,正要和桂武說話;桂武已相差有四五丈遠近,甘聯珠卻相離不過幾尺。桂武麵上,有些慚愧;走近陳繼誌說道:“多久不走路了,走不動,見笑得很!還有多遠呢?”
陳繼誌笑道:“本來表哥是公子爺出身,自是不會走路。就是表嫂,也是千金小姐;怎能比我這鄉下看牛羊的小孩,終日翻山越嶺的走慣了?此時得翻過這一座山,卻怎麼辦呢?哥哥嫂嫂能爬上去麼?”
別武看那山,盡是房子大一塊的頑石堆成的;石上都是青苔;莫說樹木,連草也沒長一根;更沒有上去的路徑,陡峭的和壁一般。心想憑自己一身本領,上是能上去:但是石上,須不長青苔才好!腳踏在青苔上麵,是滑的;萬一躥到半山之間,一腳不曾踏牢,滑將下來;豈不要跌個骨斷筋折?又想表弟這麼小的年紀,他末必就能爬得上去;他如果真有這種能耐,能不怕滑跌下來;我們就照他腳踏的地方踏去,便也不怕滑了!當下對陳繼誌說道:“去老弟家裏,必得從這山爬過去嗎?若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我們也隻好跟老弟走了!”
陳繼誌道:“第二條路是有,不過須回頭,繞一個大彎子。我恐怕母親盼望,所以引表哥表嫂到這裏來;我在前慢慢的上去,二位照樣上來就是。這山是我叁四歲的時候,便爬慣了的;不算一回事!”說,舉步如行平地,絕不費事的,轉眼就上到半山。
笆聯珠也跟飛身而上。桂武得抖擻精裨,連躥帶躍的往上趕;好容易用盡乎生之力,趕到半山一看,陳繼誌已神閑氣靜的,立在山頂;甘聯珠雖也上去了,卻是臉上變了顏色,立在那裏喘息不已。
別武這時約兩條腿,疲軟的不能動了!上半截的山勢,更來得陡峭;實在沒力量能上去了!
也不好意思說甚麼,低頭就揀一塊平整點兒的石頭,坐下來歇息。心想:“我小時候在家鄉,雖說是家中富有,有下人伺候,不要我自己勞動;然我生性歡喜武事,何嚐不是終日在外翻山越嶺?但是像這麼陡峭的山,休說我不曾上過,又幾曾見有人能上呢?甘聯珠是練就了魁尖的上高本領,尚且累得喘氣不勻;可見我這表弟的本領,必還在她之上!不過我小時候,並不曾聽得我父母說,我姑母也會武藝;計算我表弟的年齡,此時不過十一歲;又沒有父親,難道是天生成這般便捷身體?甘聯珠疑心這事,怕有些蹊蹺;她疑慮的,怕不錯!”
別武正低頭躊躇,忽覺頭頂上,有甚麼東西顫動!忙抬頭一看,原來是一根極粗的葛藤,從山頂懸下來;陳繼誌捏一端,在上麵說道:“表哥身體疲倦了,隻雙手緊緊握住這藤,我拉表哥上來!”
別武又想:他這一點兒大的身體,如何能拉得起我?這不是笑話?不要連他自己都拉下山來了,不是當耍的!遂仰麵朝上說道:“用不拉!我再歇息一會,就能上來了!”
陳繼誌在上麵說道:“我母親在家等的苦!還有幾裏路,不要耽擱罷!”
別武也實在是疲乏不堪了,姑且握住梆藤試試。若上麵拉不動,也不要緊!並且有甘聯珠在上麵,也可幫拉拉。便兩手牢字的將葛藤握住,即時身不由自主,兩腳騰空,彷佛登雲駕霧一般,隻往上升。桂式的身軀很重,拉得那葛藤喳喳的響!別武心裏慌,惟恐葛藤從中斷了;必然跌得骨斷筋折!還好陳繼誌手快,在吊井裏提水似的,隻須幾把,就將桂武吊上了山頂!
別武立穩了腳,滿臉通紅的問道:“老弟會上山,可說是從小翻山越嶺慣了。兩膀這麼大的氣力,難道也是吊人吊慣了嗎?老弟得向我說個明白,我方敢隨老弟到姑母那裏去;若不說明,我總不免有些疑慮!我與其擱在心上懷疑,不如請你說個明白:姑母究竟是怎麼知道我的住處?”
陳繼誌笑嘻嘻的答道:“表哥要問我兩膀怎生有這麼大的氣力麼?我母親還時常罵我生得太脆弱,練不出氣力呢!表哥懷疑些甚麼?下山不遠,就是我家;見我母親,我母親都會說給表哥聽的!這根葛藤,是我叁四歲的時候,我母親給我做幫手的;起初沒有這葛藤,這山不能上下;於今上下慣了,這葛藤就沒有用處,擱在這山頂上,好幾年了。”
陳繼誌才說到這裏,忽住了嘴,偏耳往山下聽。隨向甘桂二人說道:“我母親在下麵呼喚了!請快走下去吧!”甘桂二人也聽得有女子的聲音,在山下呼喚。陳繼誌匆忙將葛藤,塞入石岩裏麵,引二人下山。
下山的路,卻不似上山那般陡峭;叁人走到山下,陳繼誌指前麵一個道裝女子,同桂武說道:“表哥請看,我母親不是在前麵等候嗎?”桂武沒回答,心想:我姑母怎麼成了一個女道士?漸漸的走近了,仔細一看,還約略認得出容貌來,不是自己的泵母是誰呢?
別武小時的乳名清官,他姑母已迎呼他的乳名;笑道:“十年不見,見麵幾乎不認識了!我知道你找尋得我很苦,我直到今日才知道呢!”桂武此時,疑雲盡散;忙緊走幾步,爬下地叩頭,口稱姑母,甘聯珠自也跟跪拜。
他姑母笑向甘聯珠問道:“你就是北荊橋甘家的小姐麼?也真難得,有你這麼明白大義!我聽得說,心裏就喜歡的了不得!”甘桂二人都猜不透他姑母是怎生知道的:當下在外麵,也不便開口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