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七十四章 眾官(1 / 2)

楊嗣昌沒有住在鎮子中的宅邸裏頭,而是在鎮外叫人紮下帳篷,就住在大帳之中。他嫌地方晦氣……這幾年來,河南地方不安,大戶要麼結寨子,要麼就在各大城中,集鎮之上很少有大戶留著,時間久了,就算留著人看門也是白搭,不知道住進多少亂七八糟的人,就算打掃了,心裏也嫌不潔靜。

他的身子已經很不好了,在離京的時候,隻是體氣較弱,但沒有什麼毛病,精神也很健旺,若不然,也頂不住天天圍著皇帝轉,一天要處理多少公務事情。

一路急趕到襄陽也是雷厲風行,顯的幹練,身體也好,但在襄陽地方久了,日久頑生,不要說左良玉了,就是猛如虎和虎大威,還有張任學等將領都不怎麼聽話了,四川巡撫邵捷春因為不聽指揮,加上平時貪汙厲害,川軍毫無戰力,結果坐視西營殘部五六千人打破防線,進入四川,並且往川西去了。

這一下如同遊魚入海,短時間內,西營殘餘是沒有辦法追剿了。

楊嗣昌急怒之下,狠狠告了一狀,邵捷春這個巡撫性命多半不保,但這也晚了。

種種不順,加上李自成殺害福王,他失陷親藩這一條罪不輕,崇禎雖未將他治罪,但平日詔旨口吻明顯已經失寵,楊嗣昌徹夜不能安寢,夢魂不安,後來曹操又被放入河南,縱虎歸山,楊嗣昌恨極,他是心高氣傲之人,對左良玉卻是一點辦法沒有,鬱結於心,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

昨天他與三邊、陝西總督丁啟睿會師,兵馬增到到近三十五萬,而楊文嶽和張秉文等人的兵馬在黃河北岸,他們人馬極少,戰鬥力也不強,真正靠的住的還是眼前這些兵馬,其中仍然是以左良玉的兵馬最多,也最精銳。

楊嗣昌曾經力請調鳳陽兵和安慶兵前來,人馬多上五六萬人,其中鳳陽兵還很精銳,是這兩年加征練餉後唯一練出來的新營兵。

但鳳陽總督劉景曜接連上書反對,表示無法從命,鳳陽軍雖有幾萬精兵,但革左五營也有十萬之眾,現在是被打的縮回山裏,但如果大軍調走,賊兵重新攻陷鳳陽,這個責任他是擔當不起。

他當不起,楊嗣昌當然也當不起,便是崇禎也當不起。

所以明知道鳳陽軍名義上是防賊,實則和山東鎮眉來眼去,但朝堂上下也是無可奈何。

強藩軍閥,但知保存實力,不知忠義,但也不可逼迫過甚……這麼多朝廷養出來的精兵被逼反了,到時候是不是哭也哭不出來?

沒有山東鎮,也沒調動鳳陽鎮,兵馬雖盛,楊嗣昌的心裏反而沒底。

在和丁啟睿,還有陝西巡撫汪喬年會師之前,已經通過信使往還,確定了基本方略,以穩重為上,徐徐推進,通過收複了的洛陽給河北保定軍來經略,由西向東,歸德方向,調一部份兵馬過去,給陳永福指揮,由歸德往開封打。

主力則是由南向北,推到朱仙鎮一帶時,才是大打出手之時。

但方略雖定,卻不抵一紙手詔。

就在昨天,他們分別接到了崇禎的手詔,限期剿滅李自成。

皇帝心中焦急,隻知催戰,不管後果。雖然鬆山一役已經折損了大半的邊軍精銳,隻有幾個總兵官帶著少量兵馬出逃,而書生監軍張若麒借口在覺華催餉等糧,戰敗之後,坐著小船便逃了。回到京師後,上了奏本,把責任全推在洪承疇等人身上,崇禎居然也信之不疑,引的朝野嘩然,為之大憤。

鬆山一役後,崇禎皇帝的權威已經嚴重下跌,隻是他自己還不知道,在河南這裏,因為李自成占據開封腹心之地,崇禎徹夜難安,所以連下措詞嚴厲的手詔,對丁啟睿等人喊打喊殺,對楊嗣昌雖然措詞客氣不少,但也是少有的嚴厲。

得到手詔後,楊嗣昌已經決定立刻進兵,不再有片刻遲緩,哪怕他知道現在官兵雖然雲集,但缺乏主力,沒有一錘定音的力量的力量,但皇帝不知道,崇禎對中原大局很不清楚,對李自成暴漲的實力沒有認識,還以為流寇如前幾年那樣,隻要官兵雲集,就能大獲全勝。

皇帝在宮中腦門一熱,就會立下手詔,催兵部督戰,這樣的情形,楊嗣昌很清楚,但他明白,自己已經失了聖眷,不論是辯論駁回還是抗旨不遵,下場都會十分淒慘……皇帝對誅殺武將顧慮重重,對殺戮大臣卻是沒有絲毫的顧忌,崇禎早年時,殺兵部尚書王洽,殺薊遼總督袁崇煥,皇帝當時未滿二十,卻是說殺便殺,殺大臣如屠一雞,根本渾然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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