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泥途(1 / 2)

“他們竟敢,他們真的敢啊!”孔府的高樓之上,一個頭戴梁冠,身著中單絳紗袍的中年男子,憑欄大怒,厲聲喝罵著。

此人,便是孔胤值,也是孔府家主。

這一世的孔府家主衍聖公孔胤植不僅是公爵,還是兼任的曲阜縣,另外還是太子太傅,尊榮之至。

崇禎十三年初時,因山東大饑,孔胤植奏請減免田租,並開倉放糧,朝野以為賢。

而就是這位賢德的衍聖公卻在濟寧府一帶擁有超過十萬畝的土地,所減免的不過是九牛一毛,至於放賑,更是車水杯薪。

他家的佃戶可以直接拿問,孔府自己就有刑房,可以拿佃戶進來關押或是仗責,濟寧一帶,孔府是一手遮天,為所欲為。

其實這一世的衍聖公已經算是收斂,前幾世的根本就是無惡不作的都有,正德年間曾經有衍聖公惹動眾怒遭彈劾的事,一般的文官都是聖人門徒,如果不是孔府做的太過份了,又豈能犯這等眾怒。

此次兗州之事,孔府早就察覺不對,以兗州府等地方官員的名義接連上奏,請朝廷調回山東鎮兵,由本地官府組織義勇團練,以保甲民兵形式來抵抗響馬即可。

奏疏上去,朝廷尚在爭議之時,兗州的世家大族已經遭遇重創,更叫孔府上下沒有想到的就是朱王禮等人敢於殺到孔府門前!

千年之下,除了是胡元在易代之初曾經侮辱孔聖,導致天下讀書人無不痛恨之外,兩千年來,孔家已經成為不可動搖的象征,孔胤植等人在憤怒之餘,也是感到十分的害怕……

“快看,兵馬動了!”

從孔府高處眺望過去,但見東西兩邊的孔林外頭哨騎奔馳,旗海飄揚,密密麻麻的閃亮兵刀,在旭日陽光之下,熠熠生輝,散發著攝人心魂的光芒。

所有騎士都是如巨靈神一般,甲葉外露,閃閃發光,高舉的騎矛長而鋒銳,騎兵以密集隊形過來的時候,給人的震懾之感,確實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好幾千騎啊……”

“都是十分精強!”

“怪不得劉澤清已經叫人家攆到沂州、郯城那邊去了。”

“不要提那個沒用的廢物了!”

孔胤值麵色陰沉,憤怒之餘,也是有震驚和害怕等諸多的情緒。

劉澤清從濟南剛回兗州時還有雄心壯誌,和各大世家保證,兩年之內恢複實力,有他在,確保兗州無事。

話音未落,李青山的幾萬人被攆羊一樣趕到兗州來。

對著浮山軍這些響馬象一群羊,對著劉澤清那幾千殘兵,這些響馬又成了狼。

幾個月功夫,劉澤清的實力又損實一半還多,現在帶著不到三千人跑到沂州和郯城一帶……那裏靠近沂蒙山區,地方十分貧瘠,劉澤清已經是一條喪家的死狗了。

特別是曲瑞領軍從東阿一路南下之後,壽張,東平州,鄆城一路得手,兵鋒直入曹州,借征剿之名,大軍已經屯駐於曹州城中。

至此,張守仁借前方軍情複雜,替曲瑞辭保定總兵,請就任曹州總兵。

事已定局,朝廷無可奈何,隻能允準。

此時湖廣戰局陷入焦灼狀況,楊嗣昌督促近二十萬大軍,分做兩路,主力在英、霍山脈,陷於複雜地形之中,所得十分有限。

連新上任的鳳陽總督劉景曜在內,安慶巡撫史可法等諸督撫兵也被調動,但義軍潛伏深山,動輒一夜數百裏移動,官兵得不到確切消息,往往徒勞無功,而西營雖然人不滿萬,戰鬥力反比張獻忠在時為強,前往征剿官兵,大股合圍時西營就逃離戰場,小股接觸時,往往為西營的銳兵所敗。

與此同時,洪承疇已經率八鎮總兵抵寧遠,距離塔山不過數十裏,距離杏山、鬆山等戰場不過百裏,距離錦州距離也並不遠,但洪承疇似乎過於持重,到目前為止,十三萬步騎仍然雲集於寧遠到山海關之間,並無確切的進兵計劃。

朝廷為供給大軍,調集的民夫也超過十萬人,每天耗費的糧食和銀子是天文數字,整個兵部和戶部都焦頭爛額,但以明清相爭的經驗教訓來看,冒進多半會有戰敗和全軍覆滅的可能,所以在目前來說,對洪承疇的方略雖有人感覺不滿,持重在戰略上總是叫人覺得穩妥……但朝野上下,對眼下大局感覺十分焦灼也是無可避免。

在此情形之下,山東的小小變數朝廷隻能隱忍。

不僅是山東,福建副總兵鄭芝龍也顯的更加跋扈,朝廷也隻能優容。

相比張守仁,鄭芝龍出身海盜,根本無忠義二字可言,而鄭氏是家族集團,不僅在陸上有實力,海上也根本近乎無敵,南方官紳對福建情形十分焦慮,奏疏接連送到中樞,在此情形下,也掩蓋了山東變局,算是打了個掩護。

……

麵對危局,孔府當然也有應對。孔家名義上是公爵,其實就是曲阜的土霸王,一般的親藩還要受到種種限製,對孔聖苗裔朝廷卻向來優容,這也使得孔家的家丁極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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