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兼濟(2 / 2)

楊嗣昌督導官兵十餘萬,一部份追剿獻賊餘孽,也就是西營,大半主力往英、霍山中,去追剿曹營。

在這樣的重壓之下,王光恩和惠登相這兩個著名的流賊頭目請降,此二賊都是與張獻忠和羅汝才齊名的巨寇,一下子就降了兩個,加上此前張獻忠被殺,掃地王被殺,昔日赫赫有名的十八路逆寇一下子就去了五六路之多,加上李自成蟄伏日久,已經接近銷聲匿跡,這樣看來,從萬曆末年就有的陝寇,天啟末年到崇禎早年爆發出來的這一波造反狂潮,似乎是接近於被征服的尾聲了。

如果流賊被平服,光是有東虜一患朝廷是不怎麼著急的,有關寧天險在,就算隔幾年被人進來打打秋風,好歹傷不著根本。

這個認識是基於嘉靖年間的故事而產生,當時河套地區落於蒙古之手,朝廷不能複套不說,還被俺答汗隔幾年就進來打一次草穀,最近的一次就是兵臨京師城下,京師戒嚴,為著此事,嘉靖皇帝大發脾氣,為此事殺了兵部尚書泄恨,後來在十餘年後,蒙古人打累了,朝廷重整軍備又象個樣子,同時東南倭亂平息,大臣們將戚繼光等重將紛紛調往北方,重整邊防,借著互市安撫俺答汗,這樣才慢慢把北方邊境的局麵給安定下來。

這其實是前車之鑒,但很多人就是一廂情願,把現在的東虜比成當初的俺答汗和小王子,把流賊比成當年的倭亂,南邊亂北邊也亂,說起來情形還真的有點相似。

但綿延不絕,叫君臣極為頭疼的北方大旱,這就有點兒叫滿朝君臣嘀咕了。

地震,大旱,蝗災,大災異一個接一個,在崇禎十七年時還有滿城君民都中招的鼠疫……說起來崇禎還真是一個災星,當政十餘年,就生沒有風調雨順的年頭,就連江南那樣物寶天華的好地方也是有過災異,連續好多年不能消停。

看現在的這番薯的情形,平均畝產五百斤是能辦到的,如果在北方推廣開來,百姓可以勉強不被餓死,不餓死的百姓就不會嘯聚和逃亡,不會造反,大明天下就會越來越安穩。

就象湖廣安穩後朝廷就敢在臨清之事上做文章,如果真的天下太平,張守仁現在的空間肯定會被進一步擠壓,朝廷也會越來越嚴厲和強勢。

“臥子將我視為何許人也?”

張守仁長歎一聲,正色道:“不說大道理也罷了,能活生民無數,這樣的事,豈不是一直是我在做,也十分願為之事嗎?”

“太保大人說的是,是學生太過多心,請恕罪。”

陳子龍話說的雖然平淡,卻也是有掩飾不住的佩服之情。張守仁這種兼濟仁愛之心,確實非同尋常,便是讀書多年的大儒怕也未必能輕易做這樣的決定。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說著容易,做起來又是何其難也。

“恕罪不必,番薯不能當飯,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喝酒壓肚子是正經。”

“是,學生陪同太保便是。”

此時陳子龍已經頗有下屬的自覺,以前是一副客卿的嘴臉,根本不怎麼把地位越來越高的張守仁看在眼裏,這叫浮山上下十分不爽……當初前閣老孫老爺子住在浮山的時候,對大人都是十分客氣,偏生這姓陳的就擺出一副名士嘴臉來,誰希罕?

至此時,陳子龍以下屬之禮待之時,眾人也是出了一口氣,見到一臉黝黑滿臉皺紋的大名士時,心中惡感,也是去了大半。

眾人相隨,一起往方家集去,那邊距離極近,而且因為浮山這邊是軍政區域,所以方家集比當年還要繁富十倍,重新規劃之後,雖然沒有城池防禦,但論起富裕程度和城市麵積,其實已經不在一些名城大府之下了。

城中在天黑之後仍然熱鬧非凡,到處都是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穿著直裰的小販,戴著吏巾的小吏們,紮著裹頭布的農民和屠夫,此外就是戴著方巾的士紳,富商等等,沿街到處都是亮晃晃的戳燈擺成一排,道路筆直而幹淨,到處是趕著送信或載客的馬車,樹木都是栽種在道路兩邊,以直杉等觀賞樹木為主,這樣的城池,已經與後世的規模格局差不多,在大規模推廣水泥和混凝土後,已經可以建築五層以上的高樓,看著如斯情形,張守仁由衷道:“誰能想到,三年多前,這裏隻是一處尋常集鎮,觀今撫昔,我不能不為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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