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軍的長槍都指向右手方向,所以海盜們都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右肋,再新的進攻命令下達之後,這些格鬥經驗十分豐富的海盜也是十分為難起來。
他們在陣前舞蹈一般的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左右來回的變換著防禦的方向,有不少拿著方盾或是圓盾的海盜把左右兩手交換,但無論如何,右肋這個最大的軟肋防護卻是叫他們感覺力不從心。
在這樣的情形下,對體能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對交戰雙方,都是如此。
盛夏時節,雖然是半夜,但這樣的戰事中所有人都是汗落如雨,浮山營兵和海盜的頭發梢上全是晶瑩的汗珠,一滴滴的滴落下來,從額角,耳朵,再到脖子,甚至是眼角,剛剛火銃擊發時的火藥也十分嗆人,加上火把和火堆燒出來的煙霧,使得很多人眼都感覺要睜不開了。
緊張之下,不少海盜在換手的間隙忍不住的擦汗,或是往人群中縮一縮,調整自己的狀態。而他們對麵的浮山兵卻是動也不動,任憑眼角蓄積汗水,最多用眼皮夾掉,卻是沒有人敢用手擦拭一下。
“海盜勇則勇矣,但不是陣列之兵。這一仗贏的太輕鬆,恐怕對我們練兵的幫助反而不算太大了。”
一直侍立在張守仁身邊的隻有鍾顯這個勉強算是文官班底的吏員,還有王雲峰這個特務頭子,現在張守仁的感慨也正是對他們所發。
但是這兩人此時也正為槍陣所吸引,鍾顯神色複雜,臉上神思不屬的樣子,王雲峰則是把脖子向前伸,一副享受魚鮮的鷺鷥模樣。
這一次槍陣對敵,象王雲峰這種參加過第一次對海盜的海邊做戰,以及第一和第二次對鹽丁的做戰,並且參加過登州一役的老兵來說,完全就是一種享受。
對鍾顯這樣的文吏來說,所受到的震驚則不比葉曙青這種外人更小一些,在此時此刻,這個融入團體的讀書人腦海中一團混亂,但唯有更緊密的加入這個團體的想法,卻是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起來。
“不過,海盜們的戰鬥意誌還是很強的嘛,比起鹽丁要強不少。現在這種時候,我記得鹽丁早就崩潰了,可這些海盜還在扭來扭去,想找機會撲上來肉搏……肉搏肯定是他們的強項,長槍對長不對短,他們一撲近身,槍陣就完了。另外火銃手們失去了槍陣的保護,肯定也就沒有一點威脅了……嗯,好算計,也很有勇氣,另外我也承認他們在肉博上一定是高手。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是毫無機會的。”
在又一次點評之後,張守仁也是果斷揮手下令。
在這樣的僵持下,長槍手們可以維持不動的身形,靜待海盜的變化,而海盜為了保護自己的軟肋,不得不來回的挪動調整陣形,人多的優勢早就蕩然無存,現在的海盜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所差的就隻是最後一擊而已。
對海盜來說,現在辛苦的挪動,一點點的縮近與槍陣的距離,所等的也就是最後刀光一閃,往前一撲的最終結果。
隻要能撲進明軍的槍陣,這一仗的贏家還是他們,大家拚死一搏,可能還有回到海上的機會。
所有人在此時此刻都是暗中發誓,隻要能逃脫一條性命,此生此世,再也不會踏足浮山半步!
“向左——”
在以往的訓練中,張守仁用蕩來蕩去的麻袋來模擬敵軍,有時候也挑一些倒黴鬼來裝成敵軍在槍陣前來回做一些閃避的動作……這樣的差事無疑是犯了小過的新軍將士們來承擔,就算是木頭槍頭,而且還包了幾層棉布……就算這樣,被擊中了一樣會感覺十分痛楚,甚至好些天才能緩過勁來。在過往的訓練中,每個士兵都要根據命令轉動來攻擊身旁的麻袋或活人,槍陣中任何一個士兵的安全都交給他的同袍,而每個士兵,也有義務幫助他的同袍解除危險。
一開始人類保護自己的本能很能克服,但張守仁有的是製作精良的軍棍。
而且現在他已經在考慮成立一個專門的軍法執行部門,涵蓋新兵訓練和日常老兵管理等諸多職能。
浮山營現在已經是六百多人,未來的日子肯定要膨脹到近五千人之多。甚在未來幾年內會成為一個有數萬人規模的大型軍鎮,而到那時候再來成立專門的軍法部門就嫌太晚了。
總之,現在是各級隊官和哨官和正目副目們來執行軍法,任何條件反射式的違規行為都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在長期刻苦的訓練下,士兵們不僅刺出的長槍越來越快,越來越有力和準確,而麵對晃來晃去的麻袋和潛藏的威脅時,也是下意識的把自己防護不到的地方交給自己的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