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抹著淚,委屈不已,“你瞧瞧那芹小娘,縱然犯了滔天的大錯,哭上兩下,這事兒就過去了,可我呢,這些年我在府裏,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嬤嬤你不是不知道,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可眼看著就要熬出頭了,老太太一死,府裏若是由著你當了家,將來鬆哥兒再做了家主,日子可就好起來了,難道你要便宜了那芹小娘嗎?將來她兒子立了功回來,這個家,她可就稱王稱霸了。”嬤嬤到底是上了年紀的,精明得很。
柳氏擦著淚,眸光微凜,“你說的不錯,這麼多年了,我沒有哪一回是沒在她身上吃了虧的,我若是真走了,豈不是就便宜了她了!”
“是了,大娘子也是個聰明人,怎麼關鍵時侯犯糊塗了,再不濟,那璟王妃也是向著咱們皇後娘娘的,向著皇後娘娘,愛屋及烏的,自然也向著您,您這底氣,足著呢,倒是那老太太,頭先我私下裏問過大夫了,老太太這些年落了不少病根兒,眼下隻怕是熬不過今年隆冬了。”
嬤嬤端了水過來,浸了帕子,擰幹了給她擦臉,柳氏抹了一把臉,酒勁兒散了大半,外頭忽的傳來了些聲響,白耀輝站在門口,歎了歎氣,“大娘子,你我夫妻都這麼多年了,我母親是個心直口快的,可她也沒什麼壞心思,她這些年養育我長大實屬不易,你何必要同她置氣。”
這話說的,所有的錯處竟然轉到了老太太的身上!柳氏將帕子扔進盆裏,嬤嬤按著她的手,目光裏略含提醒,柳氏這才換了個略委屈的神情,“我這些年在府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這一雙兒女,哪一個沒給白家爭光爭氣,她怎麼能這般說我。”
“是是是,都是母親的不是,如今也不是置氣的時候,今兒你回來之前,府裏的人我都審了一回了……唉,這樣要緊的事,你開開門,我進去與你細說。外頭下過雨,風一吹還怪冷的。”白耀輝抹了一把臉,凝著屋子裏垂眸哭泣的剪影,有些無力。
柳氏氣呼呼的開了門,背過身去,“府裏的人不都是她在管,自然是要給她顏麵向著她。能問出個什麼來!還不如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白耀輝進了屋子,將人攬在身旁,想依著老辦法,哄幾句。
“不是說她逃出白家了?你就告訴老太太和那芹小娘,就說她被找回來了,一屍兩命,你瞧她們會不會亂了陣腳將實情說出來!”柳氏橫了他一眼,“母親你不會用刑,芹小娘也是你心尖尖上的人,你就更舍不得了,那眼下就這麼一個法子。”
“什麼心尖尖上的,男人這一輩子,妾室可以娶許多個,可是妻子隻有你這一個,你哪能同她相較,這些年掌家之權交給她,不也是怕你太勞累了嗎?如今你想好要掌家,交還給你掌就是了,芹氏做事情,到底還是不如你,小門小戶的出身,這行事還是差了些。”
白耀輝打個巴掌給個棗,可如今的柳氏心寒了,他的這些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如今知道我的好了未免也太遲了些!聽說你要休了我,不如現下就寫休書,到時候我也好帶著我的一雙兒女回我父親那兒。”柳氏拿了筆過來,塞進那白耀輝的手裏。
白耀輝將手裏的筆扔到一旁,哄道:“姑奶奶,我哪裏是要休你,你這般聰慧能幹,愛你還來不及,眼下咱們府裏真是有了難處了,秋蘭那讓孩子,若早知道她是這樣的,當初生下來合該掐死了了事兒!”
柳氏拿了茶倒了一盞,白耀輝以為是給他的,伸手去接,誰料柳氏自個兒喝了,他目光暗了暗,腆著個臉繼續哄著她,“大娘子,你別置氣了,你就算不為著我著想,你也要想想鬆哥兒才是,他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這府裏的大權,還是要交給他的,誰讓他是我的嫡子呢?是不是?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白家再出事啊。”
他費了多少心血與銀錢,才爬到如今這個位置,這些年真是太難了,如今因為一個白秋蘭而失去一切,白耀輝後悔了!
“法子,我已經說過了,你若是不願意用,那就當我沒說過,你去心疼她們去吧,我這院子小得很,容不下主君這尊大佛。”柳氏氣得擱了茶盞起身來到門口,一副趕人走的架勢。
白耀輝忍了忍,朝她擠出一抹笑,“你這話也不無道理,我這就去試一試,大娘子也乏了一天了,歇著吧,你們幾個,可要將大娘子伺候好了。若是老太太來鬧事兒,將老太太擋回去,問起來,隻說是我說的。”
幾個丫鬟麵麵相覷,先前這麼多年,也沒見他說過一句半句這樣的話,如今也不知是鬧了哪出了。
白耀輝怒氣衝衝的出了門,朝一旁的管事低聲道:“將大娘子院裏看嚴實,別讓她去給璟王府的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