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母是個開朗的性子,如今縱然身子不成了,也拉著白華英與她說笑,“我這身子骨,如今是不成了,但你放心,母親還能再撐一撐,撐到你嫁了人,生了子,日子過得平平順順的。”
白華英心如刀絞,“母親,我原就是個不聽話的,累得你受了這樣多的苦,你又何必苦再為我費這麼多的心。”玉清天宮的那近萬個台階,她母親也曾三跪九叩的走到那兒。
“傻孩子,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是我的命,你們這三個孩子裏,你排在老二,平日裏受累的都是你,掌家理事的也是你,我與你父親最疼的就是你了。可不許說些自輕自賤的話。”封母打著嗬欠,人顯得愈發的疲憊,瞧什麼都沒精神。
“她記下了,母親早些歇息。”白華英扶了封母在鏡子前坐下,伸手給她理著發,動作輕緩溫柔。
封母瞧著鏡子裏的人,眼眶微紅,“明兒個你就該出嫁了,東西可都備齊整了?若有什麼短缺的,還是得趕緊找補起來,別到時候急急忙忙的,誤了事兒。”
“都好,宮裏也有人幫襯著一塊兒操持,禮部尚書監理呢,斷不會有錯處的,你隻管放心。”白華英將她的發梳理順當了些,一旁的封錦蘭笑道:“你不知道,姐姐的大婚備了這麼久,盛大著呢,到時候官家也是要去參加大婚的,好些人都已經在籌備了。”
白華英想起天一亮就是賀家的婚禮,到時候去的人定然也不少,“是了,母親不必費心那些,好好養著身子才是最要緊的,將來我若有了孩子,交給誰我都是不放心的!”
封母一想到這些,綠壩頓時又笑了,“說的也是,等你成了親了,我也得趕緊替你哥哥謀一個好親事才成了,至於你妹妹,端看近些日子可有合時宜的舉子,若是有,這婚事也該辦起來才成。”
“母親如今身子不大好,若能有樁喜事衝一衝,也是好的,回頭我同哥哥知會一聲,瞧瞧他的看法。”白華英替封母換了套幹淨的衣裳,扶了她歇下。
封錦蘭在一旁照看著,白華英見狀低聲安撫了兩句,“我去瞧瞧哥哥,蘭兒,你在這兒陪著母親,我一會兒就回來。”
封錦蘭掃了眼吃了藥沾床就睡了的封母,小聲道:“那個叫明姑娘的,這些日子行事一直不大正常,眼珠子總是瞧著那書房打轉兒。”
“父兄定是知道的,你也先別著急去拆她的台。我先過去了。”白華英伸手給封母掖了掖被子,轉身好出了門,門外頭是封父,正站在那兒,見她來了,朝她溫聲道:“好孩子,你隨我過來一趟。”
白華英見狀忙跟了過去,封家這個主院兒裏,主母喜清幽,所以喚的下人並不多,如今入了夜,就更顯得冷清了,封父走在她前一步的位置領了路,帶著她七彎八拐的去了一處小屋子裏。
那屋子外邊守了好些護衛,那些護衛都是封家功夫數一數二的,他們見封父過來了,退開兩步,開了房門,這房好間裏頭隻擱了些布防圖一類的東西,於旁人或許沒什麼用,但是於那明姑娘這樣的探子,卻是有大用。
白華英凝著那個沙盤,再看看對麵的布防圖,湊近細凝了幾眼,“父親,邊境如今已經這麼嚴重了?”那北魏的人囤兵幾十萬,結集到了邊境,再這麼下去,那十幾萬對上幾十萬,給縱然能以一擋百,又有什麼用!
“邊境如今十分惱火,當初王爺滿城捉捕趙斯年,我封家也是出了些力的,隻是可惜了,竟生生的讓他給逃了,明兒,如今時況緊急,為父還是要問你一句,你究竟作何想。”封溫城如今是兵部的,所以兵部不少的文書皆要從他的手裏過!
“父親,我待趙斯年,如今隻有恨,若有能殺他的機會,我也絕不會心慈手軟!父親不必顧及我,我既然嫁了璟王,那我便是璟王妃了,往後與趙斯年沒有任何幹係。”她是表麵上沒幹係了,可是封家與那趙斯年,卻有著殺女大仇!這樣的仇恨,不死不休!
“好!我兒能有此氣,為父心裏便有數了,如今軍境這般嚴重,論理,璟王是要早早趕過去才是,官家念其即將大婚,特許他大婚之後再去邊境,明兒,為父心想,這門婚事……不如暫且擱一擱,等他打了勝仗以後再回來成親。”萬一王爺在戰場上出了事,他女兒可怎麼辦。
白華英站在那沙盤前,目光如炬,“趙斯年與王爺是自幼長大的,我當年雖然見王爺見得少,可我也知道,趙斯年對王爺太了解了!這樣的了解,就像是這麼多年刻意留意著他似的!父親,此戰,隻怕會打得艱難。”
這沙盤上集結的軍隊這麼多,鄭元風父子死守邊境,可是大大小小也受了無數回傷了,再這麼下去,也撐不了多久,朝堂裏真正能用的人,也並不算多。
“是,為父也正是這個意思,倘若王爺當真回不來了,到時候你豈不是要守一輩子的寡?到時候你又是王妃之身,這……還有誰敢再娶你。明兒,女子終究還是要成個好家,與夫君和美過一世,才是正道。”封父語重心長的歎了歎氣,他作為一個父親,他是比誰都希望自個的女兒能夠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