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換了套幹爽的衣裳,去了老道長的房門那長廊處靠著小憩,白華英這回是沾了枕頭就睡著了,睡夢裏,是她還在勇安侯府的時候,趙斯年處處護著她,其實剛開始的時候,那勇安侯府的大娘子待她也是不錯的,可是後來,侯月容進了侯府以後,她一門心思的要將侯月容扶作側室,封錦明自然是不願意的!
於是風向就開始慢慢的變了,趙斯年也變了,最後也淪落到住冷院,趙斯年也再沒怎麼來瞧過她,她的心,她的人,都死在勇安侯府的冷院裏,盡管後來璟王吩咐人將勇安侯府的那個湖填平了,可每每回想起來,她依舊覺得有刺骨的寒意,凍得她的骨頭都在疼。
白華英睡得香,過了近兩個時辰才醒,外頭的天光已經大盛了,白華英猛的坐起身,她理了理自己的心緒,急匆匆的去了那老道長的院裏。
院子裏老道長正在打太極,動作慢慢悠悠的,白華英急道:“他人呢?”
“去往永生殿了。”老道長悠悠的打著拳,白華英頓時急了,“什麼時候去的?暮成呢?”暮成不是在守著,這會子人又跑到哪兒去了!
正說著,暮成急匆匆的跑了回來,“屬下方才回去找郡主,沒找到,郡主想是過來了,那趙世子現下身子還未恢複,才剛去的永生殿,郡主,咱們還是等王爺過來吧。”
“不必了,我親自去一趟。”白華英理了理衣袍,轉身朝著那金殿的方向走,老道長見狀也不攔著了,慢悠悠的練著他的太極,小道長在一旁看著急壞了,“師父,你怎麼不攔著點?”
“你要記得,萬事萬物,應當遵循自然,萬不可去擅自插手此事,否則必遭反噬。”老道長見狀輕笑了笑,有時壞事未必是一樁壞事。
小道士聽得一頭霧水,他一直在這兒沒離開過,不知道山下是個什麼樣子,更不知道這裏頭人與人之間的複雜關係,他聽得最多的,就是下山以後回來的師兄們,偶爾講一講外頭的一些要緊事!
白華英去了側麵,跑了近一樁香的功夫,這才瞧見那近一萬個台階,一眼望去,遙遠得望不到天際,台階上頭幹枯一片,連草都沒有,台階的兩邊是荊棘,有人要從玉清天宮走,而有的人,則要穿過荊棘叢。許多人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就放棄了。
白華英遠遠的瞧著有一道身影,那是趙斯年,他如今高燒了一晚,到現下應當是退了燒了,但是身體終究還是虛的,加上身上還有傷,所以走得並不算快。
白華英也走得累了,兩條腿如今都在打顫,暮成是個練武的,腳下的功夫不錯,但要顧著白華英,所以走得也慢,偶爾還要扶著她些。
正午的陽光落在身上,可依舊驅不了這山頂的寒意與涼風,白華英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咬著牙大步朝前走,越往前走,這玉清天宮的天階就越小,到了現下,兩邊的懸崖已經若隱若現了,白華英走得眼冒金星,她盯著趙斯年的身影,咬牙硬撐著往前走!
一個時辰了,兩人連一半都沒走到,趙斯年腳下一個踉蹌朝後跌了下來,一路滾滾而下,白華英下意識裏拉了他一把,他的頭上被磕了一道口子,見是白華英,頓時又笑了起來,“明兒,我就知道,你定然不會對我狠心至此,,咱們一道去瞧瞧幼吾。”
白華英拂開他的手,“我答應過道長,在道觀裏不殺你,但不代表我不想殺你!”
趙斯年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明兒,咱們在孩子跟前,就不要吵架了,隻當我求你,陪我走這一程,走完這一程,你若是要殺我,要拿我,我都認了。”
白華英心裏心緒複雜,拿了一瓶藥遞給他,“好啊,你若是願意吃下這顆毒藥,我便陪你一道去!”
趙斯年凝著那一顆藥,毫不猶豫的拿起來,一口咽了下去,“明兒,若能死在你手裏,我心甘愽願!”
白華英冷笑道:“你放心,你欠我的兩條命,我定會一一取回。”至於侯月容那個女人,她原本幫她,也不過是瞧在孩子的份上!對於那侯月容,她更多的不過是憐憫!
“我等著。”趙斯年苦笑了笑,咬了咬牙往前走。
兩人走到最後,都有些挪不動了,天空一時烏好雲密布的,似是要下雨,趙斯年側頭瞧著她,苦笑道:“明兒,你還記得有一回我們去探春嗎?那會子你說你走不動了,我背著你走了一路。”
“我姓白,喚作白華英。”白華英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究竟得有多少痛,才能讓她對以往的好這般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