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我,有什麼不好的?先前是你一走十幾年,將我們都撇下了,如今我先走一步,替你們探探路,將來你們若來尋我了,也莫怕。”她伸出雙手,握著這兩個姊妹的。
三人相視一笑,葉老太太嗔道:“先前就是你一直在照顧著我兩,如今臨了了,還要你先過去……。”
“我過去了有什麼不好的,老頭子當初走的時候也與我說了,人終有一死,不必害怕,死不過是故人相見罷了,最可恨的就生而不複相見,你怎麼心就這麼狠,就這麼狠,不願意來見我們。”霍老太太對這事兒一直耿耿於懷,心裏這口氣始終咽不下去。
老太太擦了擦眼睛,無奈的喃道:“我實在是受了密令,迫不得已,回了上京以後,你們也不來尋我了,我隻當你們是與我生分了,我如今身子也不如前了,哪裏還敢去見你們。”舊人相見時,最怕的便是那斑白的兩鬢了啊。
“你就胡縐吧你,我們幾時與你生分了?我霍家大喜是不是給你遞了帖子,連華英這丫頭都來了,偏偏你不來,你送個勞什子禮是個什麼意思,你若是說你來不了,我差人去將你抬來也成。”霍老太太的氣色一點點的暗了下去,白華英的心裏猛的一驚。
老太太緊握著她的手,哽咽著,“原是我不好,我當初回了上京,就該早早的來尋你們!”
霍老太太笑道:“一晃眼,咱們都兒孫滿堂了,時間過的真快啊,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在乞巧節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嗎?”
葉老太太點了點頭,“怎麼不記得,說好了姊妹同甘共苦過一輩子,沒想到這個沒良心的,同咱們散了這麼多年,那會子你剛求了願,咱們一翻牆出去,你就撞見了這霍家的,那會子他還是個伴讀呢,哪能想到,他竟然與你成了這樣一個家。”
霍老太太的福報是她們三姊妹裏最好的,孩子們都爭氣,也個個都孝順,不像那靖安伯爵府的老太太隻了個獨苗,那獨苗嫁去了白家,才幾年的光景,竟然就沒了。
霍老太太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溫聲道:“這些年我是怨你,怨你一句話也不留就走了,也怨你回來了不來尋我們,但如今我也不怨了,咱們都這個歲數了,也隻盼著孩子們能好好的,我那老頭子如今要來接我了,你們也莫怕,將來我也來接你們。”
老太太拿了帕子擦著淚,故作輕鬆,“誰要你來接,我縱是要走,敢是要與我家老伯爺一道走的。”
“那就好,你們夫妻二人在一起這麼些年,他將你照看得也很好,咱們……各自好生珍重,唉,哭什麼,我是去替你們探探路,又不是不見麵了。”
葉老太太聽著這話,瞪了眼老太太,“你還哭上了,你若真是個心裏有我們的,早該來了。”
“往後我走了,就隻剩下你們二人了,在上京要互相照看著,不要再生了嫌隙才是。這樣,我走得也安心些,對了,我走了以後,將我與老頭兒葬在一處,那兒是個好地方,得了空就去瞧瞧我們。”她握著的手忽的緊了緊,沒一會兒又鬆開了。
“你們瞧,這老家夥來接我了,他可真好啊,當年拋下我走了,我辛苦的帶大孩子,如今我定要讓他好生賠我。”霍老太太忽的笑了,瞧著床邊,一隻手緩緩的伸了起來,忽的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在霍老太太來之前,她已經將霍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她的那些嫁妝,也分給了兩個孫媳婦,一人一半,誰也沒虧了誰。
白華英見狀扣著她的脈息,朝眾人搖了搖頭,圍在床邊的幾人頓時悲痛的哭出了聲,一時整個屋子裏好跪了烏泱泱的一群人,哭聲震天。
白華英站在一旁扶著老太太,老太太哭得最厲害,拉著那霍老太太的手不肯鬆,“我不來見你,你也不來見我!到如今你才撐了口氣見我最後一麵!”
葉老太太拿了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淚,鎮定的朝這院裏的人道:“你們家老太太歿了,喪事也要操辦起來了,你們這府裏的人對這事兒沒什麼經驗,我雖說年紀大了,也在這兒托個大,她的喪事,我來幫著辦理。”
老太太拿了帕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險些背過氣去,白華英拿了顆救心的藥丸給她吃了,她這才緩過來,否則這喪禮又要多辦一個了。她緩過氣朝葉老太太道:“若有缺人手的,隻管從伯爵府裏調用。”
葉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心裏還憋著氣,但如今歲數大了,也不想鬧太多的情緒,“行了,哭哭哭,早幹嘛去了,如今人歿了,大喪總要給她辦得體麵才好,你就留在霍家,同我一道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