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逆著光,那張生著胎記的臉格外的詭異,奶娘一時心裏滲得慌,“小小姐,老奴在侯府做了幾十年了,大半輩子都耗在這裏,如今若是要走,當真是沒有去處了,還請小小姐高抬貴手,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在侯府裏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白華英掃了眼緊閉的裏屋,屋子裏寂靜得很,一點動靜也沒有,看樣子外祖母她們是想將這事兒丟給她處理了,一來是看看她這些年變成了個什麼模樣,二來,或許也是瞧瞧她的耳根子軟不軟,堪不堪大用。
到底,與嫡親的女兒還是差了一層的。
“我這個人,曆來恩怨分明,說出的話,也斷不會收回去。秀心,送官吧。”她把玩著手上的流蘇,神色冷漠。
奶娘見人要上來綁她,頓時變了張臉,瞪著她怒斥道:“如今再怎麼說,老太太也是回來了,這後院裏你一個白家的,也做不得這樣的主!今日我若見不到老太太,便隻有死在這兒了!”
“你若是要尋死,我伯爵府也不是個不通人情的,定會替你尋口好棺槨,厚葬。”
她見白華英軟硬不吃,扯著青石的欄杆死活不鬆手,扯開了嗓子哭喊道:“老太太,如今這天可都變了,老奴在伯爵府裏當牛做馬,如今您可要出來給老奴說句公道話啊。”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有些無措,白華英目光微沉,低斥道:“愣著做什麼?拉下去。”
眾人這才敢動身去拉人。
奶娘一把年紀了,眾人又有些是府裏頭的家生子,如今哪裏敢真的去扯她,隻能做做樣子,秀心在一旁有些著急,湊近她低聲道:“小姐,嬤嬤這些年是過了些,可如今若是傳出去了,對小姐的聲名也不好,倘若落下個苛待下人的名聲,到時候……”
“秀心,心慈手軟,掌不得權。”白華英掃了她一眼,這些年秀心跟著她在白府裏卻無所建樹,就是這個原因,到底身旁的這兩個耳根子還是軟了。
秀心一時語塞,她忽的覺得,自家小姐這幾個月的轉變,快得讓她有些無法接受。
“是,奴婢知錯了。”
外頭正鬧騰著,那裏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抬步走了出來,她身上穿著壽襖比夾,外頭罩了件深色的大袖,因著懼冷,如今手裏頭也團了個暖爐子,陽光落在她身上,瞧著和善得緊。
這是老太太這麼多年,頭一回瞧見這個嫡親的外孫女,心裏頓時便親切起來,朝她伸出手,嗔道:“怎麼這會子才過來,聽聞你傷了手,快給我瞧瞧。”
她和善的走來,溫和的望向她,那雙眼睛裏的目光像極了封母,卻又多了幾分封母沒有的世故與圓滑。
白華英規矩的行了禮,“見過外祖母。”
“好好好,好個頂好的孩子,外頭冷,咱們屋裏說說話,你外祖父聽聞你好黑茶,先前趕路的時候得了些大葉種的,煮起來可香了,這會子正在煮著呢。”
她拉著白華英的手,卻瞧見那雙手上全是紗布,頓時麵色微沉,“怎麼傷成這個樣子?昨日原是要將你接回來,隻是你外祖父初初回來,身子也不好,差去的人說有魏小神醫在瞧著,候是無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