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合縱會盟,蘇秦掌六國相印(1)(2 / 3)

“好!”惠王聽得血脈賁張,再次震幾。

“陛下,”龐涓跪下,情緒激昂,“上麵這些,不過是微臣的第一步。”

“哦?”

“滅秦之後,微臣可借分秦之機,挑起齊、楚爭執,或聯齊滅楚,或聯楚滅齊。隻要齊、楚乏力,天下可定矣!”

惠王兩眼大睜,野心膨脹,血紅的眼珠子久久凝視龐涓,許久,握緊拳頭,重重震在幾案上,“咚”的一聲悶響過後,從胸腔裏迸出一個嘶啞的顫音:“好!”

“父王,”龐涓壓低聲音,“軍事貴密,萬不可泄人。”

惠王鄭重點頭,聲音更低更沉,幾乎聽不到:“好。”

在終南山直通漢中郡南鄭的山穀裏,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運石抬木的號子聲此起彼伏,秦國逾萬丁役正在沒日沒夜地趕修棧道。右庶長張儀、國尉司馬錯在負責此項工程的公大夫李磊陪同下,沿穀視察工地。

望著眼前一道拔地而起的高山絕穀,張儀轉對司馬錯嘖嘖歎道:“好家夥,這山趕上猴望尖了。”

“猴望尖?”司馬錯目光驚愕,“猴望尖在哪兒?”

張儀指著東北方向的天空,笑道:“就在那兒,雲海深處!”回頭將山勢又看一遍,指著用繩索吊在遠處峭壁上打洞以架設棧道的丁役,轉對李磊,“李大夫,此棧道要修多長?”

“回右庶長的話,單是這道絕穀,全長三十二裏,需架設棧道一十八裏,餘可借地勢辟路。”

“修至漢中呢?”

“五百單八裏,需架棧道二百五十一裏。”

“全是此等絕穀?”

“是的。此處還算小穀,在太白頂,山勢遠比此處凶險。”

“乖乖,”張儀咂咂舌頭,“張儀服了!”回望一會兒修好的棧道,凝眉注目眺望遠方,有頃,“請問李大夫,此道何時可以修好?”

“回右庶長的話,按照預期,當於後年秋末峻通。”

“可有困難?”

“有。”李磊遲疑一下,直言道,“工程遠比預想的難,譬如說天氣,根本無法確定,時好時壞,冬季更是大雪封山,莫說是人,即使野豬也難出行。末將擔心,萬一出啥差錯,末將受罰事小,若是誤下國事,末將可就吃罪不起了。”

“李大夫,我再加撥五千人,財力加倍,如何?”

“謝右庶長!”

從棧道工地回到大帳,張儀、司馬錯的屁股還沒坐穩,幾騎如飛而至,其中一人是宮中侍衛,說是秦公急召。張儀、司馬錯不及吃飯,即隨宮衛馳回鹹陽。

行至藍田,見前麵鑼鼓喧天,順眼望去,一隊車馬轔轔而來,打的旗號是“陳”“秦”“使”等,藍田縣丞偕父老官員站在路口,夾道迎接。張儀詢問館驛吏員,得知是出使秦國的客卿陳軫凱旋。

司馬錯兩腿朝馬肚子上一夾,轉對張儀:“走,迎迎他去。”

張儀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要迎你去迎,扯在下做啥?”

司馬錯勒住馬頭,笑道:“張兄不願見他?”

張儀鄙夷地轉過頭去:“在下跟他老相識了。”策馬向前,頭也不回地朝鹹陽方向馳去。

司馬錯略略一怔,轉過馬頭,緊跟於後。

二人趕到鹹陽,尚未馳進南門,遠望行人紛紛避向兩旁,不一會兒,一行車馬馳出城門,侍衛之後是中大夫以上百官,正中一輛竟是秦公車輦,禦手是公子華。一頭花發、早已賦閑的老太傅嬴虔的駟馬青銅軺車於後緊隨。

張儀、司馬錯隨眾人避於道旁。待車馬馳近,上大夫樗裏疾掃到二人,勒馬報予內臣,內臣奏過,惠文公喝叫停車,速請二人覲見。

張儀、司馬錯趨至輦前,見禮畢,惠文公嗬嗬笑道:“兩位愛卿回來得正好!”揚手朝前一指,“走,隨寡人迎接一個大貴人去。”轉對公子華,“起駕!”

公子華揚鞭催馬,車輦再次起動。張儀不知大貴人是誰,又不便多問,隻好與司馬錯一道,策馬走在隊列中。

大隊車馬郊迎十裏,在驛站前停下。秦公步下車輦,走到一處臨時堆起的土台上,登台南望。百官羅列在他身後,各按品級站定。

見百官靜穆,群臣無不隨秦公翹首南望,張儀沉不住氣了,小聲問司馬錯:“喂,大貴人究竟是誰,知道不?”

司馬錯皺眉凝思一會兒:“難道會是陳軫?”

“怎麼可能呢?”張儀撲哧一笑,“就那小子的德行,君上何能親迎?”

話音落處,有人大叫:“快看,來了!”

果然,遠處煙塵滾滾,不一會兒,“陳”“秦”旗幟隱約可見。

張儀看得真切,驚得呆了。

待陳軫的車馬走近,惠文公揮手道:“奏樂!”

騎在馬背上的軍樂手開始起奏,一時間,鍾鼓交響,鐃鈸齊鳴,笳笛橫吹,奏的是將軍凱旋曲《破陣樂》,相傳為薑子牙所作。

尚距三百步遠,陳軫即跳下車馬,跌跌撞撞地趕奔過來。惠文公見他走到近前,也跨下台子,迎上前去。

陳軫兩膝一軟,撲通跪倒,磕頭如搗蒜,泣不成聲:“君上——”

惠文公大步走到他的身邊,口中說道:“愛卿,一路辛苦了!”

陳軫涕淚滂沱,口中出來的全是顫音:“君上——”

惠文公伸手挽起他的胳膊,將他硬扯起來:“愛卿啊,寡人正在上朝,聽說你回來,這不,連朝也沒下,就領百官迎來了!你看看,他們穿的全是朝服!”

百官齊聲賀道:“恭迎陳上卿凱旋!”

陳軫麵對百官,深深鞠一躬,轉對惠文公一揖至地,泣道:“微臣何德何能,敢勞君上大駕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