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少安看了一眼信件，放在蠟燭上燃盡，片刻抬頭“江家父子不能白死，能為雪饒求來的東西，一件別少。”
他把名單一一放進信封，蓋上國師印記，交予小皇帝。
書童還欲說些反駁的話，見他低頭看書，便作罷，公子的偏愛，也太明顯。
江家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他還在幫著查，線索在丞相那頭斷了，索性就為江家多博些名利。
時少安看著手中書，心中盤旋的卻是小書童嘴裏的那一聲聲哥哥。
江雪饒叫別人哥哥？
第一次見到她時，寺廟院外她孤身坐在台階上看螻蟻搬家，抬頭四目相對時，她脫口而出“哥哥。”
他知曉不是叫自己，隻是將他誤認成江墨之。
但他依舊停下腳步回應：“小嘴挺甜。”
江雪饒沒見過時少安，一時驚歎天底下有這麼好看的男子，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他臉頰。
時少安也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
最後她嘖嘖感慨：“哥哥，你是仙子嗎？”
後來她歸於門下被他日日訓斥，她憤恨至極，脫口而出“什麼狗屁哥哥，簡直就是地煞。”
時少安鮮少有任何情緒，卻因她一句話，狠狠敲打她的小手，讓她永遠記住，他不是她的煞。
他思緒回爐，眸子裏閃著火光，蠟燭燃燒的劈啪聲，讓整個屋子顯得更加寂靜。
江雪饒心情不好時便會來時少安這裏喝茶解悶，雖說他不會幫自己，但自父兄死後，師父便成了她唯一的避難所。
今日她趴在牆頭許久，看著師父盯著那燭火發呆，想不到他也有煩悶的時候。
“既然來了，下來陪我聊聊。”
時少安將燭心拉起，竹鑷尖上燃起黑色的煙，緩緩升起，鑽進鼻翼，多了幾分清香氣息。
江雪饒目光平靜，安靜不語，看著他輕緩的動作將茶葉洗了三遍，仿佛亦如她的人生，曲折婉轉再平展舒開，一遍又一遍。
她喝著清香的茶，內心無比的繁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便這樣靜靜的坐著。
“有心事？”
時少安目光安逸，看向她的時候，多了些許的關心。
她搖了搖頭，前途未卜的事，說誰聽都無用。
若是在邊疆，她還有機會，如今大勢已去，等待她的不過是嫁人而已。
苦澀在內心劃開，一時間笑出聲，眼神裏盡是無奈。
時少安眉頭聚攏，深邃的眼眸多了幾分沉重：“為何苦笑？”
“羨慕師父，身為男子可孑然一生，女子命運卻大不同。”
在江亭之出事之時，她不是沒想過來求師父幫忙，可他隱居市井當中，因為自己再跟著身陷囹圄實在不孝。
唯獨能做的便是將一肚子的苦水倒出，向他吐槽自己的不甘罷了。
時少安沉默片刻，問：“要嫁人了？”
嫁給魏書華？他不看好的那個人？
畢竟今夜，他們才分開。
江雪饒伸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盤了一半的核桃，細細打量，嘴上回應：“不知道，不想但卻不能逃。”
她本該與其他女子不同，但現在看來，也沒什麼不一樣。
想到這，抬眸盯著師父：“您有過喜歡的人嗎？”
眼神裏帶著期許，仿佛能窺探到師父的內心一般期待他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