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伸長脖子囑托:“小心春寒。”
江雪饒擺擺手,就她這鐵骨鈍皮的,怕什麼寒,嚴冬都隻穿布衣,更何況是春日。
快步出府,翻身上馬,朝著舅舅家的方向揚鞭奔去。
馬蹄在泥濘小路上留下一溜水坑,雨點激起花浪,像是綻放的灰色煙花,淺短而延綿。
舅舅門口的小廝見來人是表小姐,急忙開門迎客,管家一路撐著梅花傘,“慢點,表小姐,小心路滑。”
江雪饒進門便打招呼:“舅母,雪饒可想您了。”
大夫人正與幾個女兒閑聊,抬頭看見一抹紅裝闖入正廳,利索的身形,俏皮的性子,笑著迎接:“你這孩子,就是嘴甜。”
回來這麼久,不見她來見自己,昨日才送來一個重傷的孩子,今日便急巴巴的趕來了。
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應了老爺那句話,雪饒這孩子心眼都長在臉上了。
她命婆子拿來手絹,擦拭她身上的濕氣,忍不住嗔道:“這春雨刺骨,你倒是省事,連個蓑衣也不披就跑來了,若是病倒,你母親又該為你愁苦了。”
小時候,江雪饒身子骨弱,去禪寺請了大師賜福,意外遇到時少安與大師閑聊,大師順帶就引薦給江夫人,出來京都無依無靠的江家聽聞這時少安是太子首輔,想也未想便求他收下這孱弱的女弟子。
那時的時少安精通藥理,比那些個庸醫強百倍,但也不是誰都能到他麾下,正欲拒絕,低頭看見這奶娃竟摟著自己的腿搖晃,頗為乖巧可愛。
加之大師在一旁說二人的緣分,這女弟子便收進了府中。
江雪饒自小身子弱並非天生,江夫人懷孕時不慎落水受寒,以至於孩子出生後整日發燒,生怕她夭折,便帶著四處尋醫。
自從跟了時少安,江雪饒吃喝都摻著草藥,不到半年光景,身子骨比同齡竟強出不少。
江夫人一時開心,索性就把孩子扔給時少安。
年紀輕輕的成了這孩子的乳父,吃住都隨他,養的她越發的頑皮,竟敢當著太子的麵撒潑,不允他外出授課。
“如今在病倒可沒有師父給你料理身子骨”
“姑母真是,陳年舊事也提。”
江雪饒坐在表妹身旁,相互點頭示意打完招呼,目光又投向姑母。
“舅父今年何時回京,好些年沒見著,想念的緊。”
江雪饒的第一把匕首可是舅父親自命人打造的,打仗這些年沒少出力,殺過的敵人無數,現在都貼身帶著。
要說她甚是思念舅父,一家子人都對她嚴厲時,隻有年輕的舅父會偷偷帶她逛街遊玩買吃食。
兒時最快樂的時光便是舅父在的日子。
“欸,他呀,邊疆戰事吃緊,哪能隨便回京?”
說到這,已經好些年沒見著夫君了,她自己隻能睹物思人,空有這麼一個偌大的宅子,卻無處安放孤寂的念想。
幾個表妹也跟著歎口氣,似乎感慨自己不能化身男子,跟隨父親征戰沙場。
提起這個不能提的話題,江雪饒暗自罵自己嘴拙,急忙扯開話題:“妹妹們學業如何。”
女子未出家前都要學女工,舅母正愁她們幾人的親事:“若是她們都能像你一般闖蕩,我也不愁了。”
這一聽就是功課做的不到位,時常被夫子訓斥。
抿嘴一笑安慰著:“舅母何須操心,當年洛陽姐姐不也嫁去丞相府,我看日子過的也挺舒坦。”
不提則已,一提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