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的動作果然很快,事故是淩晨六點左右發生的,剛開始隱約傳出消息,說是兩名電工在工作期間高空墜落,還砸傷了下麵工作的部分工人,據傳不是意外,而是因為建築內的承重梁突然斷裂導致,但這樣的消息在下午已被盛天官方辟謠,重點解釋不是承重梁,但具體原因還有待排查。
至於賈勇的死亡,網上更是沒有一條報道,明明很多家媒體都已經得到確切的通知,但就是沒人發聲,單從這點也不得不感歎盛天的公關之強大,後台之強硬。
岑青禾跟商紹城始終沒能見上麵,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但是兩人一直有電話聯係,盛天也派了專人去找岑青禾,又在岑青禾的引薦下見到了賈勇老婆本人,在他們準備談賠償金的時候,岑青禾想暫時離開避嫌,女人卻直言道:“妹子,就在這吧,也沒外人。”
盛天負責協商的,已經不是之前在停屍間見到的那一男一女,顯然是級別更高之人,此人感歎岑青禾的交際能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跟死者家屬做到了‘不是外人’的關係。
很難想象,如果不是岑青禾抓緊時機穩住了賈勇的老婆,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死者家屬的任何一個舉動和言論,都可能對盛天造成巨大的汙點和影響。
雙方談判的地點就在酒店房間中,盛天負責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氣質很好,談吐大氣中又不失溫和,在他說話的過程中,岑青禾敏銳的捕捉到三點。
首先,男人定義為這次的事件性質,不是人為事故,而是意外傷亡;
其次,早先傳出的承重梁突然斷裂,其實是錯誤的信息,斷裂的是普通橫梁;
最後,盛天有義務讓每一個旗下的職員和職工,都能得到應有的保障,如果按照普通工傷死亡賠償,賈勇應該能拿三百萬出頭的賠償金,但是盛天願意賠償雙倍,總金額高達七百萬,並且附帶一份邀請賈勇大女兒畢業後直接入盛天工作的聘書。
賠償金已然巨額,而那份聘書更是可以保證以後娘兒仨的固定經濟來源,誰不知道盛天難進?進了盛天就是抱緊了一個金飯碗。
岑青禾從旁聽著,也悄悄在打量賈勇老婆臉上的神色,顯然她也沒想到盛天開出的條件這麼優厚。
負責人徑自說道:“賈太太,您有任何的其他要求,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我們知道人命是無價的,所以才更希望盡最大的可能補償您一家三口,也希望能替賈先生做最後一點事兒。”
女人知道如今的錢和聘書,都是用丈夫的命換來的,她強忍眼淚,緊緊攥著拳頭,岑青禾過去握她的手,輕聲說道:“嫂子,人活著,總得往前看。”
負責人說很多話,也不如岑青禾說一句來的管用,隻見女人繃著的一口氣,就這樣慢慢散掉,擦了擦眼淚,她出聲說:“我沒有其他要求了。”
負責人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但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拿過準備好的合同,禮貌說道:“賈太太,如果您同意賠償的金額和條件,希望您在這裏簽個字,從此以後,您就不能在任何的公開場合,提到您丈夫的死亡跟盛天有關,也不能再以任何形式重新上訴索賠。”
女人機械的點頭,負責人把筆遞過去。
正在這時,女人放在床邊的手機響了起來,岑青禾眼尖瞥了一下,發現上麵顯示著‘女兒’二字,她心裏頓了一下,莫名的難過,果然女人也忘記了簽約的事兒,沒有接筆,而是拿著手機,起身道:“我先接個電話。”
負責人禮貌頷首,“不急,您先接。”
女人拿著手機進了浴室,外間隻剩下岑青禾跟負責人兩個。
負責人看了眼岑青禾,但見她眼睛都是腫的,不由得低聲說了句:“人死如燈滅,你說得對,人總要往前看。”
岑青禾垂下視線,失落的回道:“這些話都是安慰活人的借口,不然還能怎麼辦?”有時候,想死都死不起。
負責人說:“謝謝你,要不是你,家屬不可能這麼快同意簽字。”
岑青禾壓低聲音,很小的音量問道:“展覽館那邊查清楚了嗎?到底是不是承重梁出了問題?”
負責人麵不改色的回道:“我不清楚,我隻負責跟死者家屬談賠償金問題。”
這樣的回答在岑青禾的意料之中,可她心裏卻莫名的不舒服,她還沒來得及問商紹城到底怎麼回事兒,當然她太希望所謂的人為事故是假的,可是之前手術室門前,那麼多工人親眼看到,言之鑿鑿,又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