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沈姝棠，心懷愧疚地繼續跪著。
“起來回答我方才的問題。”
“小姐，長公主叮囑過...”
沈姝棠言辭犀利，不似往日那般溫和，“握珠，你的賣身契在相府不在長公主府，心裏盤算清楚再開口。”
“奴婢隻知道長公主將我們一行人安置在四方堂後，去了一趟欽州萬佛寺，回來後拿了一枚平安符，沒兩日小姐就醒了。”
“萬佛寺？”
“小姐因被阮夫人紮暈後，一直不見醒，然後身子每況愈下，長公主那日差點一劍殺了阮夫人。
“懷統領從昌州趕來才救下阮夫人，說小姐離京前在宋府三公子送了一枚歲圓大師的平安符給小姐，讓長公主不妨去萬佛寺問一問歲圓大師。”
說著說著她稍加停頓，想起什麼後又道，“不過那日長公主有些奇怪。”
“嗯？為何這般說？”
“懷統領勸解長公主去萬佛寺說‘知曉殿下不信鬼神’居然被長公主反駁了，還說她信，可奴婢明明記得長公主曾揚言說求神拜佛還不如信奉自己來的心安。”
沈姝棠眉頭緊鎖，以為自己聽錯了，複問道：“她說她信神佛？”
握珠用力的點點頭。
“對了，小姐，還有長公主從萬佛寺回來那日，渾身泥濘，全是汙穢。
“且最令奴婢驚奇的是她好像知道小姐會在兩日之後醒來，次日便讓抱玉姐姐跟著阮夫人學習怎麼熬藥膳粥，還讓奴婢去街上買了幹果蜜餞準備著。”
“奴婢原以為長公主是怕小姐醒來沒有吃的所以早早備下，可再過一日小姐就醒了。
“奴婢先前聽阮夫人和秦老夫人說過，小姐脈象怪異，她們行醫多年未曾見過，無從下手，可自長公主去了萬佛寺歸來後，小姐忽而醒了，身子養了三四日也全好了。”
握珠一直低著頭，有的沒的，叭叭說了一堆。
沒有注意到自家小姐麵色逐漸蒼白，神色難堪的緊。
“還有嗎？”
“嗯...”頓了頓，又想起來一件事來，“哦，對了，懷統領在隨長公主去萬佛寺後便沒有回來，奴婢偶然聽見霽雲將軍與長公主談話，好像是送歲圓大師去皇家寺院清修，因那時是路過，聽得不大真切。”
“你先下去，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握珠從始至終都不敢看沈姝棠的眼神，低著頭連連告退。
行至房門時，差點撞上進來的抱玉，耷拉著臉似要哭出來一般，“抱玉姐姐，我全說了。”
“沒事，別怕，長公主若是知曉，也是小姐自己逼問，她不會怪罪於你。”
抱玉輕拍安撫，“下去好好歇著，小姐這兒有我侍候。”
“好，辛苦抱玉姐姐。”握珠微紅著眼眶出門去。
抱玉進來，看著發愣的沈姝棠，駐足良久才過去，“小姐，熱水燒好了，要現在沐浴嗎？”
收回神思的沈姝棠微張著嘴，先是看了一眼抱玉，後才反應過來，“嗯，現在沐浴。”
“是，奴婢這就讓人去提水。”
“等等。”沈姝棠喚住對方，後又揮揮手，“無事，去吧。”
連著臥房東麵的耳房是專供沐浴之地，是極為寬敞的圓浴桶，角落裏還設有冬日放炭火的爐子。
客棧的年輕小夥皆是身強力壯之人，一手一隻盛滿熱水的木桶，沒幾個來回，浴桶便已盛滿。
抱玉試了試水溫，剛剛好，又將老嫗遞與她的花料包放進桶裏，“掌櫃阿嬤說這是城中富貴人家的小姐都愛用的花包，多種幹花和藥材製成，用來泡澡，可解疲乏，舒緩心神，對肌膚也好。”
沈姝棠隻是微微頷首，沒有在意多出來的花包，由抱玉解下外衣，褪去裏衣，跨進木桶，隻露出一個腦袋。
周身被暖意包裹，花包在熱水的浸泡下，散發出陣陣清香，甚是好聞。
她半伏在浴桶邊緣，抱玉用熱水將她青絲浸透，抹上皂角，輕按她的頭部。
“小姐是在想佛寺一事？”
“抱玉，你信鬼神嗎？”
“自是信的，幼時求了土廟裏的娘娘，沒多久就被夫人撿了回去，在齊嬤嬤身邊教養，奴婢自此撿了一條命。
“後來奴婢時常會去那土廟供奉，如今吃穿不愁，比有些農戶家的女兒過的還要滋潤，小姐又待奴婢極好，打罵苛責少之又少，奴婢很知足。”
抱玉一邊給沈姝棠仔細洗著頭發，一邊回想著幼時之事，眼中多是慶幸。
她本該是個早夭的孤女，一朝得救，自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