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卷一 孬舅發給我的一份密令(2 / 3)

(我動了心:您需要我幫助什麼?

(這時俺舅狡黠地笑了,說:你答應我嗎?你要答應我,我才告訴你;你要不答應我,我還告訴你幹什麼?

(我:那你總得先告訴我是什麼事吧,看我辦得了辦不了;如果辦得了,哪怕讓我赴湯蹈火,我心甘情願;如果辦不了,我就是答應下來,不也是白答應嗎?──說不定還因此誤了您的事呢。外甥的能力也有限──經過這麼多風雨,我總算明白了這一點。──您剛才不還在說,您也頂多能改變郊區的幾個鄉?

(孬舅搖著手說:這和幾個鄉不是一回事。這事你辦得了,就看你給你老舅幫不幫忙。

(我拍了一下大腿:幫,隻要不是讓我和您現在就搞同性關係──這事我還需要適應一段時間,別的我立馬就去辦。

(俺舅:不是讓你跟我搞同性關係,但是和同性關係也有關係。這也是我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原諒你,當你在同性關係問題上犯了錯誤我還讓你隨同性關係者隊伍回故鄉的根本用意。說你辦得了,還因為這種事情你在曆史上曾經幹過,這事對於你是輕車熟路──我從曆史的角度看問題,估計你就不會反對和再找什麼托詞了吧?

(我:隻要我幹過的事情,我一定給你幹就是了。可我在曆史上幹過什麼?不就是捏腳捏大皰嗎?我對自己倒不太自信──大不了還編過兩支小曲兒,偷過舅舅家的幾粒小棗,您不會讓我偷東西吧?

(俺舅:不讓你偷東西,但和偷東西也有關。你也不要把曆史上的你說得那麼無用和擇得那麼幹淨,如果是這樣,你就是故意在推托你舅了。你在曆史上就幹過捏頭捏腳偷棗這些小事嗎?你就沒幹過大事嗎?

(我搖搖頭委屈地說:我倒是想幹呀,但你們給我提供過這樣的機會嗎?我稍微想有所建樹,馬上就被你們當頭一棒悶了回來;我稍微想鵬程展翅,馬上就被你們一槍給打了下來。麗晶時代廣場還不說明問題?我就是一隻鳳凰,在籠子裏關了這麼長時間,現在也變成一隻土雞了。那些展翅高飛翱翔天空的能力,早被你們給掐掉了──我還能幹什麼大事?說著說著,我倒生起氣來,在那裏噘著嘴,開始不理孬舅。

(孬舅這時大度地笑著,上來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當然你現在成為這樣我們也有責任,但你也不要一說起大事就妄自菲薄;公平地講,你在曆史上還是幹過一些大事的。

(我抖著手向孬舅問:我幹過什麼大事,我幹過什麼大事?我倒要問問你!

(孬舅這時拿起一根笤帚篾胸有成竹地剔著自己的牙:你好好想想,不要往近裏想──在中國的近代史和二十世紀的中國革命鬥爭史上,你是沒有幹過什麼;但你往清朝想呢?清朝可是我們的故鄉,那時我們可是聯手幹過一些大事。想想那時你幹什麼來著?

(我搔頭想了起來。半天想不起來那時有什麼大事輪著我幹了。我試探著問:清朝時我和老曹一塊給小麻了選過美,你是要我給您選美嗎?──說到這裏我高興起來。娘舅,如果是這樣一個事,外甥我幹的下來。我對女性還是有認識的。凡是和我相熟的人,都知道我喜歡夏天。為什麼喜歡夏天呢?他們以為我是害怕冬天冷,其實到了夏天我能更加清楚地觀察女性;不但能看到她暴露出的身體的真實,連她鼻子尖上沁出的細密的汗珠,都能看個真切呢。為什麼一到夏天我愛戴墨鏡呢?就是為了躲在黑暗的後麵,更加真切地觀察夏天。如果您在這方麵需要我,我覺得您的選擇是正確的。我今天就可以組成選美辦公室,馬上就可以在麗麗瑪蓮酒店開它幾間房子,進入工作狀態。明天我就準備開新聞發布會。剩下的唯一問題就是:這筆選美的經費從哪裏出呢?您發給我一個對牌,我馬上到國庫支取就是了。放心,您外甥一生沒什麼優點,唯一剩下的就是個老實了;在選美過程中,我即不會貪汙,也不會腐化。這次猜對了嗎舅舅?

(誰知俺舅又令我失望地搖了搖頭。他還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你不要往這方麵想了,不是讓你選美,這方麵的經費我也沒地方出。現在我倒懷疑,你想出這麼個主意,到底是什麼用意呢?是想讓我選一下美,下一次選舉時就讓我下台嗎?不知你是什麼用心!何況,對付現在的婦女,也不應該用古代這種辦法了,一切要恰恰相反。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和他一樣搖了搖頭。

(孬舅在那裏揮著拳頭吼叫道:你隻記得我的過去,難道忘記我的現在了嗎?你隻知道我過去說的一句名言,忘記了我現在的習慣用語了嗎?過去我說「不行挖個坑埋了你」,現在不成了「不行拉塊地毯辦了你!」了嗎?這個時候,還用什麼雞巴選美。

(這時我恍然大悟,對孬舅的生氣慚愧地笑了笑。接著又楞頭楞腦地問:既然不選美,那你要我幹什麼?

(孬舅長歎一聲:人和人之間要溝通一下,看起來是多麼地困難呀。我再啟發你一下,清朝,我們和小麻子一起,都被柿餅臉太後和小安子給抓住了,接著就要砍我們的頭,這時你在幹什麼?

(我摸著自己的項子想了想:當時你們都被殺了,我還能好到哪裏去?我也和你們一樣被殺了吧?

(孬舅搖了搖頭:你沒有被殺。你好好回憶一下,當時要殺的人太多,劊子手不夠,袁哨在曆史上當過劊子手,他首先被從罪犯裏提了出來,幫助劊子手殺人;老袁殺人沒有副手,接著又把你提了出來;這下你想起了吧?……

(我大吃一驚。背後立即起了一身冷汗。出冷汗不是因為在孬舅的啟發下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經忘掉的一段可怕的經曆,而是這段可怕的經曆已經被我在潛意識中強迫忘掉了,現在他舊事重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當時我人殺得可不怎麼樣,有砍得好的,也有砍得不好的,有時一刀砍偏了,半個腦袋掉下來,半個腦袋還活在腔子上;這時砍人的和被砍的,心裏都充滿著憤怒。我當時手還很生呢;直到砍了一上午之後,血已經成河了,腦袋已經像滿地亂滾的罐子一樣鋪滿了大地,我的手腳才利索一點。現在俺舅來提這個,莫非是讓我殺人不成?想到這裏,我吃驚地往後退著,向俺舅搖著手:舅舅,如果你是要用我這個過去,對不起了您哪,我已經多年不幹了,委實是手生了,您還是另請高明吧。讓我幹別的什麼都可以,你讓我冷不丁地說殺人就殺人我可沒有這個膽量。我天生膽小,這一點你也知道。別看我在文章裏對土匪佩服得五體投地,但我自己當不了土匪。也許正是缺少這個,才羨慕這個不是?您饒了我吧。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姥娘。舅舅,我不殺人……我苦苦哀求著。

(但是俺舅這時搖了搖頭。說:正是要你去殺人。正是用你曆史上的這一點。你不要推托了。相信我在考慮人選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過了一遍,覺得你幹最合適,才跟你這麼談;既然談了,決不會再有所改變;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已經定下的事,就不再爭執。你既然已經打聽出來這件事情,這件事情肯定就非你莫屬。如果你不幹,也不是不可以,就請你考慮一下你出了這間房子的下場。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俺舅一臉凶光地看著我。

(我膽顫心驚地點了點頭。我已經明白我的處境。我已經沒什麼退路了。我就得腿肚子轉筋去殺人。如果我不去殺人,出了這屋子,可能我就被人殺了。俺舅當秘書長之前當過土匪。他說到做到。──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呢?還不是你小劉兒自作自受?當年的土匪,可是你讓他當上的。「不行挖個坑埋了你」,也是你安到他頭上的;現在到頭來再一次地應驗到你身上。我不想被舅舅挖個坑埋了我,我在世界上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我對世界還有許多惦忘。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我隻好去殺人。我退而求其次地結結巴巴地問:舅舅,你到底要我殺多少人?是大規模屠殺還是小規模秘密處決?我的刀法可真是長時間不用,有些生疏了。我估計現在每一刀上去,都隻能砍下來三分之一。

(俺舅這時輕鬆地說:人數倒不多,也就是一個。

(聽到一個,我放下心來。好象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我問:這個人是誰?我認識不認識?

(俺舅:認識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我:不認識下得去手,認識就有心理障礙;當然,不認識摸不著他的頭腦,一刀容易砍偏;認識熟悉他的筋骨,操作起來比較方便。各有各的好處,也各有各的弊端。

(俺舅微笑著說:看你這麼回答,你就適合殺人。本來我還是試探你,讓不讓你殺還兩說著,現在看我的目光沒有錯,這人就非得你殺不可──別看一個雞巴小劉兒,手裏還真握著殺人刀。既然這樣,這個人我就告訴你:這個人你認識;她不是別人,就是你孬妗呀。看到我在那裏張著大嘴發傻,他倒點起一支煙悠然自得地抽起來。這令我比殺人還感到憤怒。繞來繞去,我被他一遭遭繞到裏麵。有了這種對別人和對自己的憤怒,以下的對話,反倒利索和流利起來。這時的我已經在情緒中而不是情緒在我的人中了。再懦弱的人,一到這種時候,也變成一個無所忌顧的英雄了。英雄是怎麼產生的?英雄就是一時的情緒激動。

(什麼時候殺?我快速地問。

(在同性關係者回故鄉活動的過程中殺。具體時間,到時候我再給你密裁的手令。

(用什麼手段殺?

(當然是謀殺。活不見血,死不見屍。

(我長吐了一口氣。接著有氣無力地問:為什麼要殺她?

(這時俺舅竟長歎了一口氣,說: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這也是我為什麼同意這些同性關係者回故鄉的根本原因。讓故鄉改造他們還在其次;長期改造下去,豈不等老了人?我和她之間的衝突,在你和影帝瞎鹿一起喝咖啡的時候,我就給你發過一份很長的電傳,在那上麵我已經說清楚了。不說她不務正業搞同性關係,在政治上給我製造麻煩,單說日常生活,她那兩個巨峰葡萄,整天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就讓我受不了。不管人多人少,從來沒有給過我麵子;在我麵前,總是拿著老貴族對待新貴族的態度,動不動就用蔑視的眼光看著我;一時動氣,不管旁邊有沒有臨國的總統或是首相,劈頭就將杯中的幹邑白蘭地潑到了我臉上。這整天是過日子呢嗎?不,這整個就是一個受壓迫和受剝削的民族和第三世界;外麵看著我是一個秘書長,你們哪裏知道我整天在家裏受的氣呢?我弄得了一個世界,但我弄不了一個女人;如果這個女人弄不了,就影響我去為你們弄世界;我就是不考慮我自己單考慮你們大家,這個女人也不能讓她留在世界上。她活著除了給我們添亂和讓人活的不舒心和不放心,別的就不起什麼作用了。好象她的活著,就是為了給我們找點別扭和添一點膩外。慶父不除,國無寧日,我一天也等不得了。她每次出門的時候,我都盼著汽車能軋了她,火車能出軌,飛機能夠掉下來──為了世界更好的發展,讓一架飛機和火車與她同歸於盡,我們也是吃小虧占個大便宜。但這種事情一次也沒有發生過,火車沒有出軌,飛機沒有爆炸;好人不長壽,禍害一千年。看來任何事情光靠幻想是不成的;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一切還得我們自己動手。這時我盼望的就不是火車和飛機了,而是一見到她,盼望的是滿地鮮血。這時我衝動地想:這時不殺,更待何時?接著我就想起了你。賢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把這個任務交給別人,總不如交給自己的親人放心。為了你飽經苦難的舅舅,為了這個飽經苦難的世界,為了大多數人的幸福,我的賢甥,你就責無旁貸吧。馮·大美眼,你的末日到了。我的新生活,就要重新開始了……

(聽了俺舅一番話,站在俺舅的立場上,我覺得俺舅說得也有道理。世上的男子,恐怕有一多半整天都在考慮如何謀殺自己的妻子吧?無非他們同時又在考慮如何能方便地除掉她,自己手上又不沾血。所以每當我看到街上出了車禍或是天上掉下來飛機,我就知道,這些被撞死被摔死和被燒死的人的親人們,其中不知有多少人在那裏高興、發樂和展望自己的新生活呢。我對電視新聞中親人們痛哭流涕的場麵,曆來不相信。你們在那裏騙誰呢?我們看不穿你們,難道還看不穿自己嗎?既然別人是這樣,俺舅也是這樣,就沒有什麼出格或出奇。從這個意義上說,我來幫他這個忙也是應該的。誰讓我是他外甥呢?誰讓經過他的提醒我也醒了過來原來我在曆史上也是一個劊子手呢?我的業務生了嗎?我的手腕子軟了嗎?別人都在那裏重操舊業和搞政變,我為什麼不能重溫一下人生和重操一下舊業呢?想到這裏,我在心裏也是蠢蠢欲動呢。但正因為這樣,我對俺舅和世界上的人又生氣了。你們隻讓我重操舊業,你們自己怎麼就不溫習一下你們的曆史和功課呢?考試已經臨近,你們都不複習,就讓我一個人複習,然後你們一起來抄我的卷子,我突然感到有些委屈和不公呢。孬舅你在曆史上不也殺過人嗎?不是在地上挖個坑,將人頭衝下往裏一填,拍拍屁股就走了嗎?現在輪到你自己的事情,你怎麼不去挖坑,非要將這禍水引向東方,引到我的身上呢?你為什麼要嫁禍於人呢?你為什麼非要坐山觀虎鬥呢?我將一切都做了,你來享受成果,你怎麼想得那麼合適呢?不是說不殺,殺是可以殺的,但在為什麼非要我殺而你不去殺這個問題上,我還有些想不通呢。我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我是個搞光明正大不搞陰謀詭計的人,我是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的人,接著我將這一切煩惱,一股腦倒給和返還給老孬,然後噘著嘴坐在那裏,看他如何回答和擺平這個事實。這時我又占優勢了。我又坐在了山上。果然不出我所料,俺的舅成了氨基酸,一下子在那裏紅了臉,嘴裏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直到他也憤怒了,眼中憋出了淚,才一點一滴地又告訴了我他的又一些底細。

(我怎麼沒有謀殺她?我謀殺她的次數,並不比世界上任何男人少。當然,也不比任何男人成功到哪裏去。如果我自己能夠把她謀殺了,我還來找你幹什麼?如果在這個民主和法製正在健全的社會裏能夠討回來公道,我們還找黑社會幹什麼?我不是手上不想沾血和怕沾血,而是曆史沒有給我提供這種機遇。你以為在曆史上沾血的人就一定是壞人嗎?那麼我們在日常歌曲裏和歌劇裏讚揚和歌唱的英雄又從哪裏來呢?他們胸前的紀念章和功勳章是什麼?不都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嗎?我們看著烈士的血,我們不害怕;看到街頭的謀殺,我們卻恐懼不已;這不對嘛。我們完全搞錯了嘛。如果在你的意識中沒有搞錯,你去幹謀殺就正合適;如果你也像世上的庸人一樣是非顛倒,隻能說明你還活得渾渾噩噩和沒有覺醒。你怕什麼呢?你在心裏把這次謀殺,當作一次正義的革命行動不就得了?就好象在戰場上一樣,前邊就是你的仇敵,你不殺了他,他就殺了你;殺了他吧,殺了他你就是英雄,命令還是我下的;戰士殺人就立功受獎,戰爭正確不正確那是將軍的責任。不管事情發展到什麼地步,你都是隻占便宜而不承擔任何責任。這樣大的便宜,你從哪裏能再找出來呢?以為我不想動手嗎?這個功我本人早想立了──我一生的宗旨,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次把成功的機會讓給你,一方麵看你是我外甥,同時也純粹是出於無奈──我把心裏話都向你交了底,這下你沒有什麼可挑剔和責怪的了吧?每天殺她的念頭我有一千種,但一千種念頭裏麵,沒有一個化成現實。看著是一個秘書長,其實在對付和謀殺老婆這一點上,我和眾多的勞苦大眾沒有任何區別。世上有謀殺成功的,也有謀殺失敗被警方抓走槍斃的。哪怕這人失敗被槍斃了,我對他都懷有一種民族英雄般的敬重。每當我看到這樣的報道,看到轔轔的囚車從街上通過,我心裏還有些嫉妒呢。我怎麼沒有這樣的幸運和機會呢?我謀殺的結果,怎麼最後連槍斃都不得,到頭來倒演化成一個小醜了呢?這時倒是差一點把自己給殺了──可世界上吊日還沒有來臨,我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成。不死不活的狀態下,如果我再不找一個人替我報仇,我就非瘋了不可。你願意有一個瘋舅舅嗎?小心他一犯病,用鍘刀把你的手鍘下來。我要找替身找誰呢?放著曆史上當過劊子手的外甥不找,我能去找別人嗎?何況,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高出舅舅一頭的表現機會,如果我沒有給你而是給了別人,到頭來你會怎麼想呢?不就要說娘舅見外和眼中無外甥了嗎?我是這麼替你考慮的,沒想到你倒在那裏拿腔作調和推三擋四了。這樣一種小家子氣和故弄玄虛的做派,你對得起老舅的一片苦心嗎?看到你那神色黯然的樣子,難聽的話我接著就不說下去了。我接著給你舉兩個我欲殺她而沒有成功的例子,讓你在心裏譏諷和嘲笑一下,是不是就起到一種心理平衡和鋪墊的作用了呢?同時也可以讓你從我以往的失敗中,吸取一些經驗教訓。我給你舉兩個生孩子和看電視的例子吧。這時俺舅變成了一個說單口相聲的演員,一個人穿著大衫,站在空蕩蕩的台子上給我一個人表演。一個容納兩千人的劇場裏,就坐著我一個觀眾,其餘都是空座位;左右環顧一番,也夠慘人的。我對殺人不害怕,我對這表演倒是害怕了。俺舅卻自顧自地在那裏說上了。

(很久很久以前,小猴子要下山了,你孬妗要生孩子了。生孩子好哇,但是肚子疼。怎麼辦呢?就得送醫院了。送婦產醫院。這時找車,大五更天,街上沒有麵的。好不容易攔著一麵的,車上的司機已經睡著了,趴在方向盤上往前開。整個大街上,沒有一個人是醒著的。接著車倒是多了起來,但車上又都沒有司機,一輛輛空車在街上跑,連個人頭都看不見。這時你感到害怕了,後背「嗖嗖」地起了冷氣。怎麼偏偏這個時候生孩子呢?不是故意跟我找別扭嗎?接著就委屈地開始流淚。

(終於到了醫院。醫生卻悠悠地並不著急,問:羊水破了嗎?沒有。開指了嗎?沒有,刮毛了嗎?沒有。那你們著個什麼急呢?醫生在那裏憤怒地說。並為抓住我們的弱點而興奮。這時我滿懷希望地問:醫生,不會有什麼危險吧?誰知他令我失望地回答:沒什麼危險;誰讓你送來這麼早呢?如果晚一點送來,說不定就有危險了。我拍著手對醫生說:早知這樣,我送她來這麼早幹什麼?我以為送得越早越得剖腹於是就有危險呢;你等她給你生出來,她還有什麼危險呢?路上顛她,拍她,給她添膩歪,嘮叨家裏沒錢了,惹她生氣,誰知對她都沒有用,倒是又讓她增加了對我的看不起;最後不是她心裏堵得慌,倒是我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就像每天我在門口迎接她下班一樣,我想:今天她可別正點回來,給我留一點想頭吧,讓我幻想一下她被車軋了或是心髒病突發在炎熱的大街上的情形吧。一個緊急電話打了過來,馮·大美眼是你的太太嗎?我答:是呀。電話(弄不清那頭的人是誰):你快來吧,你的太太被車軋了;你的太太心髒病犯了。我興奮地在這頭答:你在那裏等著,我馬上就到。我接著得換一下衣服吧?我一到事故現場,就成了現場的主角,我得注意一下儀表。我還得拿一包馬包肉煙,那時候好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該哭還是要哭兩鼻子的,夫妻這麼多年了,沒有幸福的感情,還沒有仇恨的情感嗎?為了這個,也得做樣子給別人看一看。說不定哭到最後,真的感情倒要湧上來了。不見棺材不落淚,見了棺材倒說不定真要痛哭失聲呢。我這麼想著想著,淚就真的下來了。這時敲門聲「咚咚」地響了起來,報喪的來了。我抹著眼淚大聲地喊:來了,我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把門拉開,卻是老婆準時下班了。我當時那個泄氣。老婆倒冷冷地問:你什麼準備好了?讓我瞠目結舌。我現在在婦產醫院,也是這種心情呢醫生。但醫生和老婆都不見了,偌大一個雪白的醫院,空洞洞就剩下我一個人。但是,天無絕人之路,機會終於來了。這次不是幻想,而是曆史真的把你推到了前台。產房報病危通知了。產婦出了毛病了。難產了。孩子在肚子裏橫著或是立著。主治醫生慌慌忙忙把你叫了上來。她的命運,現在真的要交到你手裏了。你是她的家屬嗎?你是她的丈夫嗎?現在她難產了,我們要做手術,大人和小孩,隻能保住一個,你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呢?請你在這裏簽字。醫生接著戰戰兢兢地囁嚅:沒想到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您不會追究我們的醫療責任吧?我心裏那個激動。我首先安慰醫生:不會,我不會追究,我反倒要感謝你們;我認為這一切永遠都不會發生了,誰知道在你這裏倒要實現了;我現在不是要不要追究你的問題,而是如何表彰你的問題,我秘書長說話是算數的,請你像放下你的鞭子一樣放下你的心;在這舉國歡慶就要到來的前夜,我倒要好好享受一下這前夜的騷動和喜悅呢。你這裏有香檳嗎?保大人或是保孩子呢?多少男人在這裏簽過字?多少男人在這裏喜悅過?就好象戰爭就要停止敵人就要投降一樣,這曆史性的簽字,就落到我頭上了嗎?人類的命運,就要由我來決定了嗎?是不是來的太早了一點?我的罪還沒受夠呢,我還沒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呢。但醫生還在那裏抖著手也抖著身子等你給世界下判斷呢,白紙還等著你的黑字呢。好了,我說話了,我判斷了。但等我說出話和簽出字,這位久經沙場整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時刻在宰割人類命運的醫生也吃了一驚。他由此也明白了什麼是秘書長。

(最好大人小孩都不保

(當然,最後的結果你也清楚,大人和小孩還是保下來了。曆史有時並不是按你的主觀意誌來發展的。什麼叫功虧一簧呢?什麼叫起死回生呢?現在再一次在你娘舅和你娘妗的婚姻關係上體現出來。當我們把握不住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們感到自己是多麼地渺小和微不足道。看你的舅舅驕傲過麼?看你的舅舅牛氣過嗎?這除了是舅舅的一種大家風度之外,確確實實,我對這個世界還是把握和琢磨不透呢。天黑安歇之前,還有許多路程要趕呢。你琢磨透了嗎?我料你也沒琢磨透。我忙答:我也沒琢磨透。孬舅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說過了生孩子的事,我再給你說一說看電視的事;這也是我有組織有預謀的另一次謀殺。這時孩子已經都兩歲了。晚上,吃過飯,涮了碗,作為一個普通的庸俗的市民家庭,晚上幹什麼呢?除了看電視,也就是看電視了。我們總不能到麗麗瑪蓮大飯店去打台球和讓黑人給按摩吧?你舅家下個月定奶的錢都沒有了,我都直想去給牛按摩。就是在家看電視,也不是想看什麼就能看什麼。看什麼不看什麼,都得由你妗來決定。你為什麼愛看這個頻道?你愛看這個,我就偏不看這個;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什麼,純粹就為了和你過不去。今天晚上我本來就有些不高興,你要再惹我生氣,今天晚上咱就讓它倒灶砸鍋。一到看電視你來了勁,平時幹活你怎麼不這樣呢?有這個功夫和閑心,怎麼不到廁所去洗衣服呢?夜裏孩子哭,換尿布,你在旁邊睡得像一個死豬,你管了麼?我生孩子落得一身病,一到看電視你還來故意氣我,你這是什麼用心?說起這病,還和你爹有聯係呢。一切都是月子中他調戲我引起的。一提你爹我就來氣,你說你爹怎麼就生出來你這麼一個東西?你不是好東西,你爹不是好東西,照此類推,你娘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她一直在故鄉住著,我沒有見過她。你們都不是好東西,所以你們就聯合起來氣我;平時氣我也就罷了,看一個電視也氣我,你們到底要怎麼樣?我不死,你們就不能安心是吧?你爹背後仗著誰呢?讓你們家的人來呀,都站在門後幹什麼?我這電視也不看了,我跟你們拚了,我現在就把電視給砸了……說著說著,她就真要動手。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看電視嗎?我還能換頻道麼?我就隻好不換頻道,把換頻道的權力雙手交給她,你看什麼,我就看什麼,這成了吧?不成!這也不成。你不要看電視了,你蹲在門後,給你那在故鄉的老雜毛爹和老雜毛娘發E-mail,替我譴責他們,給我出氣,給我做主;E-mail寫好讓我看一看,如果不滿意,你就給我重寫;你不是有精力嗎?你不是有才華嗎?結婚時你是怎麼說的和怎麼保證的?現在你就來兌現吧。你皺什麼眉頭,心疼你們家了,心疼你的兩個老雜毛了?你不這麼做,我立馬就再給你砸電視。好好好,你看你的電視,我馬上去寫我的E-mail,這可以了吧。於是,她在前麵抱著孩子看電視,我躲在門後給俺爹娘寫譴責他們的E-mail。我寫一句,抬頭看她的後背一眼。這時你想,我不想一刀殺了她嗎?當然,一刀殺了她也是可以的;但是有沒有更高明的辦法呢?一刀殺了她,接著袁哨就會以國家和法律的名義逮捕我接著殺了我,我的麵子往哪裏擱?我還是一個秘書長嘛。就是不殺我,我也不想因為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像卡爾·莫勒麗那麼傻冒。有沒有一個辦法,既能殺了她,停會警察到了現場又破不了案形成一個自殺的場麵呢?刀從背後入是不成的,繩子從背後勒也是不成的,老鼠藥從背後灌背後是沒有嘴的。一句話,得找一個能從背後殺又像是自殺如果不是自殺最差也得是天災人禍的辦法。這時我驚喜地看到了電視機。她不是抱著孩子在那裏看電視嗎?她不是不讓我看電視嗎?既然這樣,我就從電視機上做文章,對於她就是活該了。電視機不是聯著電嗎?電視機不是會爆炸嗎?電視機一爆炸,不也如同一顆突然而至的炸彈嗎?電視機前的人,不就頃刻間被炸得血肉橫飛嗎?而看不著電視遠離電視躲在門後的人,不就沒有一點危險而隻是在遠處看到一場笑話嗎?警察來了,看著爆炸的電視機說,知道它會爆,為什麼不離得遠點,為什麼不送到電器門市部去修一修呢?相信我警察同誌,在她看電視之前,我早如您所述一樣跟她說過了。但她是一個多麼著名的潑婦呀──這一點您不會沒有一點耳聞,當著臨國總統她都敢把葡萄酒潑到我臉上,現在她不主動說修電視機,您說我還敢執意去修嗎?不是電視機要修理的問題,這個娘們首先就要修理。我所以能夠僥幸生存,還是因為她虐待我不讓我看電視,讓我一個人躲在門後替她寫E-mail譴責我的父母的結果。一直到她死了,我手中的鍵盤都沒有敢停下來。當然,在臨爆炸之前,我看到電源冒火花了,我看到電視機冒煙了,但她給我的任務是在這裏寫E-mail,我怎麼敢去關心別人和給她提什麼醒呢?如果說我有見死不救的嫌疑,那麼這一切也全是他逼的。我救得了她,可就救不了自己嘍。您仗義執言說過這一切拍拍屁股輕鬆地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依我說,既然她是這樣一個人,世界上多一個少一個不會影響大局,說不定沒有她我們倒發展得更加光明燦爛呢;我再也不用受這個潑婦的氣了,從此再沒人給您和警察署添什麼麻煩了;她死了也就死了,死球了也就算了,接著案子就不要再往下破了,您說呢警察同誌?這時連警察都笑了,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與我握手言歡。於是一切都不了了之。案子方麵沒有什麼問題,即她因為電視機爆炸而死之後的事已經沒什麼問題,問題是在她死之前,如何使這個電視機爆炸,卻讓我非常苦惱呢。我不怕事情的結束和後果,我隻怕找不到引起這個結果的原因。怎麼讓它爆炸呢?我已經不在那裏寫E-mail,開始忘乎所以地在那裏策劃和畫圖了,先畫了一個飛毛腿,飛毛腿從地中海的航空母艦上起飛,彈道一下劃過天空,最後落到我們家的宿舍樓,透過勇氣孔,打在我們的電視機上;血肉橫飛,她和孩子立馬就不見了,世界上就剩下我一個。一場虛驚之後,給她們辦過喪事之後,我就可以撒著歡在世界上奔跑了。不用再擔驚受怕,不用再提心吊膽,不用再瞻前顧後,晚上想什麼時候回家,就什麼時候回家;晚上不想回家,也可以不回家;這一段想跟這個在一起,下一段就可以跟那個在一起;冬天找一個胖的,夏天就可以找一個瘦的。公休日也可以帶著去海邊旅遊嘛。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我們就可以放心地挽著胳膊走路,不用再擔心突然從人堆裏鑽出來一個人,上去就給你一個大嘴巴或者脖兒拐:操你媽,我在家裏給你看孩子,你在這裏和狐狸精鬼混;我說為什麼月月工資接不上茬呢。孩子喝不上奶呢,原來你把東西都讓她喝了。現在不用怕了,撒著歡折騰去吧。最妙的是,一個飛毛腿下來,連孩子也不見了,再也不用每天起大早送他去幼兒園了,不知是誰的野種呢。我為什麼要替別人看這麼一個東西呢?為什麼要眼看著他長大對我恩將仇報呢?能早一點讓他跟他娘同歸於盡,也算這場策劃的一箭雙雕和錦上添花。一切妥當之後,我可要發導彈了。但就在這時,我發現這個方案也有不妥之處,就是導彈可以發射,但我們這個房間沒有勇氣孔。當年建築宿舍樓的時候,民工把這一項給忘記了。如果導彈不是直接從通氣孔掉下來而是平著從窗戶鑽進來,怎麼能保證一下就落在電視機上呢?如果不是落在電視機上而是在屋裏沒目的的亂飛最後轉在門後掉到我自己的天靈蓋上怎麼辦呢?哪怕不掉在我的頭上就是鑽到魚缸裏也很難辦哩。一個魚缸20多塊錢呢。何況裏麵還有水草。我歎了一口氣,把導彈和飛毛腿塗掉,把航空母艦也塗掉,接著重畫。可接著畫什麼呢?過去不報仇時,想著世界上到處是報仇的工具,隨便一個小玻璃碴,就可以謀害一個人命;現在真到了應用的時候,我們卻為找不到工具而犯愁呢。要爆炸一個電視機也不是容易的。我接著就想動用坦克,動用裝甲運兵車,用催淚瓦斯,用伽瑪射線,該想到的,都想到了,但就是沒有一樣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不是粗了就是細了,不是偏了就是歪了,不是湯了就是冷了,電視機仍在那裏響,圖像今天還格外地清晰,她一個大屁股背後對著我,在那裏穩如泰山津津有味和毫無危險地看著。那個小雜種孩子也不困了,在那裏拍著手「咯咯」地笑。別看他丫挺的小,氣起人來,和我找碴的時候,心眼也毒著呢。我要不使這電視機爆炸,恐怕我人就得讓他們給氣炸。也是急中生智,這時我想起一個好東西──我一下回到了我的童年。都說童年對人的一生起著至關重要的影響,人一到關鍵時候就想起了它,原來是有道理的;接著我就畫起了我的童年。那是什麼?就是一把彈弓。一根樹叉子,兩邊綁著兩根皮筋,中間接著一塊皮包頭。不用飛毛腿,不用坦克車和催淚瓦斯,用一塊小小的石子,就可以解決一塊問題。依然是躲在門後,將皮筋拉緊,一彈弓上去,電視不就爆炸了嗎?力小撬千斤,神不知又鬼不覺;動用一個小小的石子,馮·大美眼,明年這個時候,就是你的一周年了。當我想起我的童年和彈弓的時候,我可有些得意忘形和忘乎所以。一切準備好了嗎?一切準備好了。石子掏出來了嗎?石子掏出來了。皮筋拉緊了嗎?拉緊了。一二三,放。你放了。果然瞄得很準,一個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屏幕上。接著爆炸了嗎?濃煙起來了嗎?這時你楞在了那裏。電視機還好好的在那裏唱歌呢。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一切都考慮好了,但有一點你還是忘記了。多年之後,什麼時候我想起這不該忘記的一點,我就不能原諒自己。我什麼都考慮到了,但恰恰把電視機屏幕的保護層給忘記了。一個石子上去,又「崩」地一聲彈了回來。電視機並沒有爆炸,電視機屏幕的保護屏上,隻出現了一個白痕。你著急了,你發慌了,你隻做好了收拾她們後事的準備,你沒有料到這個事情不成功該怎麼辦。你隻想著與情人做愛的樂趣,沒有料到老婆突然會闖進你們正在做愛的房間。你慌亂了,你忙著往自己身上穿衣服──襯衣和褲子都穿反了,你嘴裏語無倫次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無奈來的,這時你倒做好了老婆大發雷霆和伸手就扇你耳光的準備,你被打得暈頭轉向和眼冒金星,你一邊挨打,還一邊嘴裏說:打得好,打得好;一邊手下還不忘銷毀罪證,忙著收拾你們身下墊的衛生紙和你身上的避孕套。你在塗改你已經畫好的彈弓,你等著她的爆發和發怒,但你就是沒想到,當電視機屏幕上出現白痕的時候,馮·大美眼並沒有對你發怒,甚至也沒有吃驚,隻是抱著孩子,回過頭冷冷地看了你一眼,接著又看他們的電視去了。這時你暈了過去。從此你就真的陽萎了。你就真的再不敢見到他們了。這冷冷一眼,比她怒氣衝天的雷霆對你的打擊和摧毀還要大上十倍呢。你本來還硬硬的,這時一下就疲軟了,變成一條可憐的小蟲。就好象老鼠見了貓,就好象雞見了狐狸,就好象蛤蟆見到了蛇,就好象一個小流氓見到一個大流氓,他已經被這大流氓給打怕了,征服了,背後咬牙切齒,但一見到人家,骨頭馬上就軟了,身子馬上就癱了,一見人家從街筒子那頭走了出來,你就趕緊找個牆角躲起來,等人家走過去以後再出來玩。我現在和你孬妗,就是這種情況哩。在這種情況下,我每天躲她還來不及,哪裏還敢去謀殺她呢?如果我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除掉,我哪裏還會去求你呢?如果說過去你不明白個中原委和其中原因,現在你明白了吧?你是不是不覺得你老舅活得也有點可憐呢?一把彈弓,打倒了你的老舅;一個飛毛腿,使你舅永世不得翻身。看著我是一個秘書長,其實我心裏也窩囊著呢。希望你聽過這兩個小故事,能明白我現在的苦衷和為什麼讓你替我鋌而走險。當然,我這樣做,派你而不派別人,也並不完全是為了我自己,有一大部分也是為了你呢,你目前在世界上的處境,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呢。現在你替我鋌而走險,在為我報仇的同時,不也替你解了心頭之恨了嗎?起碼,你可以為將來在自己家庭中的謀殺,積累一些經驗,無非老舅為你提供了一個實驗的先例。你說這時我是為我還是為你呢?你還在那裏拿腔捏調,真正深想起來,我還感到一身委屈呢。我是以我的犧牲為代價,讓你在我身上摸石頭過河呢。孰是孰非,誰對誰錯,誰在執迷不悟,誰又在苦口婆心,現在不都昭然若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