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氏大廈裏出來,重新回到陽光下,金大勳和安宰碩竟然有一種從陰霾地獄重回人間的慶幸感。
這棟大廈的頂樓,盤踞著一隻惡魔。
金大勳回憶起十分鍾以前,徐昌秀指著徐仁俊,笑著對他們說,“這孩子的生死就在你們手裏。”
“兩位,該如何選擇呢?”
“總之,我的孫子是不會再次站到被告席上去的。”徐昌秀的神色既傲慢又嫌惡著,“那是一種恥辱。”
“我曾經告誡過他,讓他小心篩選來往的目標,讓他不要去理會那些不在同一個世界的人。
可惜他太年輕了,他沒有認真聽我的話,他擅自去戲弄那些人,卻又拿不準界限。”
“好了吧,惹上了一堆麻煩。”他揮揮手,像是在趕走在耳邊嗡嗡飛舞糾纏的蒼蠅,“這個蠢貨,他都不知道徐氏有著多少敵人。
任何一件事,哪怕是芝麻粒大小的事,都會給人留下把柄。”
“好在,大部分時候,在這些事情上,足夠成為徐氏對手的人們,基本的同理心是具備的。”
“所以,”徐昌秀抬手為他自己的杯子倒上茶水,“決定吧,他是繼續活著,還是成為一樁社會新聞?”
金大勳從未有過此刻的無助以及無力感,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他發現再硬的脊梁骨,也有承壓過度斷裂的危險。
他見識過血腥,見識過殘忍,但是那些流於表麵的東西,相比較於這種緩緩滲透進入所有人賴以生存的社會體係的毒液,什麼都不是。
前者不會摧毀根基,後者卻是連連根拔起的機會都沒有留下。
一旦徹底清除,會連同正常的部分一並摧毀。
它們已經共生到密不可分。
從兩人的掙紮眼神裏看出了軟弱和退縮,徐昌秀笑了,他漫不經心地拿起杯子,放在眼前細細觀賞,“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隻茶杯。”
砰地一聲,幾秒鍾以前,還被主人精心嗬護的茶杯,砸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粉身碎骨,結束了一生。
他可以毀掉最喜歡的茶杯,也可以毀掉不那麼重要的親孫子。
除了裴至秀仍然維持著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房間的其餘三人,不約而同哆嗦著身體。
徐昌秀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為金大勳和安宰碩蓋棺定論,“你們可以走了,小垃圾。”
“不夠狠又不夠聰明的家夥,我居然為此浪費了五分鍾。”他看了一眼腕表,語氣裏盡是可惜,“實在是太沒有效率的一件事了。”
“以後啊,”徐昌秀說,“裴律師,這種事情,不要再請示我了。”
裴至秀終於說出了他進到這間辦公室之後唯一的一句話,“是,會長。”
“所以我們是被那個老頭給鄙視了?”曬了一會兒陽光,安宰碩感覺總算活過來。
回憶起徐昌秀的那些話,雖然他很憤怒,但是不得不承認,徐昌秀是有資格說那種話的。
金大勳點擊開手機裏的視頻,幾個學生推推搡搡,把趙成旭給逼上了天台,無視趙成旭的哀求,繼續開著過度的玩笑,最後趙成旭在慌亂躲避之下摔下天台。
徐仁俊有過一瞬間的慌張,片刻後,他鎮定下來,撥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結束後,他帶著一幫小弟離開了天台。
躲在水塔後麵睡覺的家夥全程目睹了一切過程,用手機拍攝下來。
可惜他有膽量拍,沒膽量出具證據,讓徐仁俊躲過了第一次審判。
要不是那個叫李明赫的奇怪家夥,這段視頻也許永遠都不得見天日。
對了,李明赫。
金大勳提議,“問問那個李明赫,他接下來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