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1 / 3)

被這種僵化的技術扼殺。很少有人能在成年後靠自己走出來,至少這老師桃李滿天下,卻隻認得喬慎這一個破殼的人。

“破殼。”這個詞讓陶南嶼笑了,“好有趣。你的殼是什麼?”

對別人,喬慎無法坦率,但眼前是陶南嶼。“我爸。”喬慎說,“我以前以為自己怕他,現在漸漸明白,我是怕自己像他。”

像喬堅毅一樣卑鄙,像喬堅毅一樣讓女人傷心,像喬堅毅一樣無所顧忌、粗暴潦草地傷害他人,還有像喬堅毅一樣殘酷。

喬慎在那場戲裏看穿了自己。他在親密關係裏的遲鈍、猶豫、懦弱和閃避,並非源於對女人的恐懼——他恐懼的是他自己。

“可你不像他。”陶南嶼說。

“你又不認識他。”喬慎答。

他們閑聊著,忘了何時開始不再繼續那種充滿機鋒與計較的對話。

“你幫過我和我媽媽很多次,你爸絕對不會做這種事,對吧?”陶南嶼說,“怎麼平時想不通,跟池幸拍戲就想通了?”

“那是池幸!”喬慎強調,“有對手才有較量,換了別人我肯定也沒辦法相信她會配合。”

他像談論偶像的少年,眼睛發亮,用盡所有能用的讚美去形容池幸。陶南嶼聽得有點兒煩,轉身走下橋。喬慎還有很多話沒說完,隻得收起:“不喜歡聽池幸的事情,那我講別人的。”

“不聽。”

“講男主角的,你聽不聽。”

“不聽。”陶南嶼說,“最煩他了。”

倆人並肩走在碎石鋪就的小路上,陶南嶼忽然問:“破殼難受嗎?”

喬慎並未立刻回答,而是隨著她的停步而站定,思考數秒才開口:“什麼時候都可以,隨時找我。”

陶南嶼:“工作可能都沒了,找你能幹啥。”說完立刻指著他強調,“別說。”

喬慎抓住她指向自己的手:“我沒打算說給你工作,況且你也絕對不會答應。我想說的是,如果你現在感到不快樂、不幸福,那就停一停。千辛萬苦把媽媽帶回你身邊,她一定不想看到你難受。”

陶南嶼霎時間隻感到非常可怕。

陌生的洶湧的東西從她眼睛裏滾出來。喬慎說的話分明毫無邊際,對她現在受困的一切也沒有任何指向性的幫助,但她一瞬間哭得十分厲害。

他仿佛看透了陶南嶼。知道她在意什麼,知道她害怕什麼,也知道她最希望得到什麼。

喬慎還牽著她的手,他小心翼翼地環抱陶南嶼,不料被陶南嶼一把推開。

陶南嶼怔怔地流眼淚,想起無聲無息聽自己說話的母親。若過得不快樂,辜負的不止自己一個人。

喬慎不再試圖擁抱她,但抬起雙手擦她麵上眼淚。陶南嶼直愣愣瞪他,又生氣又茫然:“幹什麼?你懂什麼!”

“我懂……不不不,好好好,我不懂。”喬慎好聲好氣答,一點點撫淨她的眼淚,低聲說,“但我會陪著你。”

陶南嶼後來老想起江以冬說的話。什麼喬慎一看到女人在他麵前哭就僵住了,什麼喬慎最怕見女人的眼淚,之類的。她原本不是這麼愛流淚的人,但奇怪得很,喬慎不止一次當她情緒失控的堤壩了。

他沒僵過,也沒畏懼過。

陶南嶼走在陽光燦爛的街道上,需要很強大的意誌力,才能控製住自己不因“我很特別”這種想法而變得嘴角上揚、腳步輕快。

如果不快樂、不幸福,那就停一停——這是《人生複寫》裏“唐涵”對生母“瞿雁”說的話。所有人的台詞喬慎都爛熟於心,順口用來安慰陶南嶼。陶南嶼來到公司,敲開楊諾辦公室的門時,心裏也仍盤桓著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