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件,逐一讓她試穿和學習,學完又告訴她,她還不能穿這樣的衣服,再等等,再等幾年,再長大些。
“等你變成女人,就可以了。”表姐穿上黑色的蕾絲內衣,知道自己胸乳很美,便輕拍胸部對她笑。
陶南嶼笨手笨腳地學習。表姐在她眼裏換了個模樣,像電視和雜誌上風情萬種的女明星,袒露自己的身體,沒有一絲的害羞和羞恥。
她漸漸有了直視表姐的勇氣,在表姐問她“想不想要我這樣的胸部”時小聲頂嘴:“不要。”
等她學會了,表姐把新的內衣交給她,接著掏出衛生巾。
“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陶南嶼搖頭。
表姐罵了句髒話:“去,去拿一條內褲出來。”
十一歲的陶南嶼終於從十六歲的女孩身上,懂得“女人”和“男人”的真正不同。
表姐講話粗俗,也不懂得身體器官的學名,她邊說邊笑,陶南嶼不知道她笑什麼,耳朵和臉都通紅——為這個在自己麵前坦然敞開身體的女孩。
那時候的衛生巾大多沒有護翼,表姐拿來的也一樣。她教會了陶南嶼血從何處流淌,血會給身體帶來什麼疼痛,末了讓陶南嶼自己粘貼一遍,滿意地點頭。“這個很容易卷起來,會漏的,你記住到時候不要跑不要跳……”
她從未跟陶南嶼說過這麼多細致的話。她還是會凶狠地瞪陶南嶼,還是會說陶南嶼媽媽是瘋子,會打陶南嶼的手,反複教她貼牢、撕下、卷起再丟掉。
“你認真學,不要浪費我的東西!很貴的好嗎?”她仍舊那麼凶,眼睛瞪得滾圓,會在陶南嶼看自己時靈活地翻一個白眼,“蠢死了。”
奇怪的是陶南嶼一點都不生氣。她覺得表姐坐下時腹部堆積的脂肪很有趣,內衣帶在肩膀勒出的痕跡很新鮮,用食指一遍遍插入拳頭演示什麼叫“做.愛”時,腔調很好笑。
“很痛。”表姐說起男人和女人在床上會做的事,不悅皺眉,“一點都不舒服。”
陶南嶼終於想起她幾分鍾前說過的話:“會流血?”
表姐點起一支煙,笑笑:“有時候會。”
陶南嶼:“那你不要再做了。”
在表姐的目光裏她垂下眼睛,踟躕後勇敢抬頭,重複道:“你覺得痛,就不要做了。”
表姐揉揉陶南嶼紮得潦草的頭發。她溫柔得很陌生。
“要做的呀。”她笑著,“你不肯做,就沒有男人愛你。”
表姐在跌跌打打中,熬到22歲,攢足一筆錢,離開了家鄉。她在離家之前跑到派出所,把“陶香娣”改成“陶泳”:她從小喜歡遊泳,是村子裏出了名的遊泳好手。
和陶南嶼一樣,她離開小島,像逃離一般沒有回過頭。
兩人就此斷聯。陶南嶼在這個夜裏想起了許許多多和她有關的事情。母親登船離島時,是表姐牽著她的手,生怕她哭喊中跌進水裏。她初中要到陸上讀書,已經讀大學的表哥輾轉讓表姐給她兩百塊,表姐湊足五百給她,臨行時忽然叮囑:好好讀書,不要跟男的搞在一起,沒前途。
往事在暗燈中變得異常清晰。陶南嶼倒在床上,蜷起身體。她在鏡中看到自己朦朧的身體,水浪一樣美麗地起伏。
頭腦風暴會議上,陶南嶼帶著自己的創意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們記得自己第一件內衣是誰買的嗎?教會你們穿內衣的又是誰?”
男同事麵麵相覷,是江以冬充滿興趣地第一個回答了她的問題:“是我媽媽買的,也是她教的。”
女同事一個接一個地回憶。楊諾的經曆比較特殊:母親為她買了內衣,但太忙碌了,是姑姑教會她穿脫這件私密又重要的衣裳。負責商務的小招與離異的父親一同生活,是繼母帶她逛商場買衣服,並和導購小姐一同手把手地教。除了她倆,大多數人都是從母親身上獲得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