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嶼眼皮垂下去,吸溜最後兩根麵條:“沒、沒有啊。”
喬慎甚至跑到衛生間仔細檢查了自己全身上下,一無所獲。想到手機可以用自己麵部解鎖,他又仔細檢查手機,但所有私人信息都加了數字密碼,陶南嶼是看不到的。他甚至檢查了自己社交媒體的瀏覽和點讚記錄,沒有新東西。
理發師來的時候、給他剪頭發的時候,喬慎都被這個巨大的不祥預感困擾著。陶南嶼吃完重慶小麵,閑得無聊,一塊塊地摳喬慎外套上的油漆。好不容易等到喬慎結束,她仿佛釋放出獄的犯人:“走了走了。”
喬慎換了個自己關心的話題:“你媽媽的家鄉在哪兒?”
陶南嶼良久才答:“不知道。”
喬慎厚著臉皮:“我們算是朋友吧?對朋友撒這種顯而易見的謊言不太好。”
陶南嶼:“首先,不算朋友。其次,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很誠懇,目光澄亮。
直覺讓喬慎感到這對母女之間有外人不得知的故事。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找唄。”陶南嶼笑道,“最重要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喬慎下意識想說,天地茫茫,哪裏那麼容易找到?但他刹那間想起抱著骨灰罐在黑色山林裏狂奔的陶南嶼。她像衝破牢籠的小獸,她帶著母親往真正自由的地方奔跑,絕不回頭。任何安慰和質疑在她麵前都是無用的。
他最後對陶南嶼說:“需要我幫忙,一定找我。別擔心,會順利的。”
電梯內部光滑如鏡,映出陶南嶼平靜的臉龐。朦朧的身影讓她看起來沒那麼氣勢洶洶,濃鬱眉眼壓抑著情緒。
陶南嶼向他道謝。她心情很好,願意對自己的仇敵露出溫柔笑容。
喬慎靈光一閃:“你什麼都沒做,對吧?”
陶南嶼當先走出電梯。
喬慎:“演得不錯。”
陶南嶼回頭,先用目光仔仔細細掃了喬慎一遍,這回換了個陰陽怪氣的笑:“你猜?”
喬慎怕是今晚都要為這個問題而失眠了。他想送陶南嶼回家,陶南嶼走到路邊,直接掃了輛共享單車,表示自己住得很近且不需要什麼護花使者後,揮手道別。她頭也不回,喬慎一直站在路口,直到她身影消失。
心髒被什麼鼓動著,喬慎獨自走在冷清的道路上,腳步輕快。他這一生順遂平穩,沒試過為什麼目標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沒試過孤注一擲。他忽然好奇全情投入一件事,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這一晚,熟睡的林馭被家中奇特的氣味弄醒。
他起身尋覓,發現失眠的喬慎在露台上烤魷魚幹。喬慎的家被記者媒體團團包圍,這段時間不得不寄宿在林馭家中,倆人關係好到仿佛沒有血緣的親兄弟。
香是很香,林馭想半天沒想起自己冰箱裏居然還有這玩意兒,喬慎喜滋滋:“好東西啊。”
他架起燒烤爐,烤得魷魚幹卷邊微焦,還熱情撕下兩根須須遞給林馭。
林馭婉拒:“我刷牙了。不是,大晚上你烤這個做啥?幾點了都!”
喬慎品嚐片刻,精神奕奕:“林馭,你那香薰品牌不是在調新香麼?調個烤魷魚幹的香味吧,一定很有趣。”
林馭:“……”
喬慎:“要不我買個廠子,你給我單開一條生產線。”
林馭足足有一周沒見喬慎這樣精神,精神得可以胡說八道。他怕了,極盡溫柔和耐心:“慎啊,什麼坎兒都是能過去的,啊。咱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明兒我帶你郊外散散心去。咱不想那些事兒,行嗎?你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啊,聽哥的,保重自己,阿姨還得依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