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想回家的鳥(1 / 1)

老想往外跑。

日子吧,總是周而複始。今天洗衣服,明天收衣服疊衣服熨衣服,後天抹灰收拾家,大後天又洗衣服,大大後天又收衣服疊衣服熨衣服,大大大後天就要拖地抹灰吸塵收拾家。每天都要做飯,做完飯要洗碗。

我往洗衣房一站,就開始鬱悶。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怎麼沒完沒了地洗衣服?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個螺旋上升的迷宮,轉來轉去找不到出口。看看自己的手指,紋路一點點粗了,皮膚被洗衣粉泡得一點點幹燥了,一點點在向我婆婆我媽媽的手靠攏了。我想我這一輩子是不可能有宋美齡的手了。

現在老不想在家呆著,一出門我就成了放飛的小鳥,沒事也在外麵流連好久不想回去,不要叫家務事纏上我。問題是,我這隻小鳥是隻鴿子,總要回去的,回去一看,那一堆事情一點沒少,還是在那裏等著我。以前老聽神話故事,田螺姑娘、七仙女或者FAIRYLADY,怎麼一個都不到我家來替我幹活?我家牆上掛了N多美女集合圖,指望廣撒網,哪怕她們輪班下來幫我收拾收拾家我也開心了,好像掛上去兩年了,沒一個肯下來幫把手。

神話故事都是騙人的,是被家務活纏繞久了的沮喪婦女同誌們編出來安慰自己的。不過,搞不好,我就是那個故事裏的田螺姑娘,反正到點就會回家做飯打掃衛生。

勞工明天考試,這兩天非常鮮見地看他在家裏抱著本書唉聲歎氣。我開了音樂,他拿眼睛瞪我,他抽煙我也不敢抱怨,我一張口他就皺著眉頭說:“別吵!我在思考!”我於是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張口叫他在半夜十二點陪我下去跳繩跑步,這種非分的要求一定會被速拒,被稱為沒有眼色。

早上實在無聊,跟朋友約了去逛街。他說:“那我吃什麼?”於是承諾晚飯前一定回來。中午請他湊合一頓吃麵包,他非常委屈地拉長了臉。

下午四點多,看看表跟朋友講,不行了,勞工明天考試,我得回去貼身伺候著,否則他考不好要怪我的。朋友嘴巴張得跟不小心被海浪衝上岸快渴死的魚一樣大。我問,你不用伺候勞工?她大笑說:“我能自己照顧自己,不要他伺候已經是他的萬幸了!”沒辦法,命有不同。

回家,換了廚娘的衣服,將頭發利索地盤起來,淘米燒飯,洗菜炒菜。“開飯了,我今天看見大閘蟹,替你買了兩隻犒勞你。”這是我今天上街花的唯一的十二塊錢,除了車錢以外。

他喝著啤酒,啃著螃蟹的小爪爪,笑眯眯地說,生活真美好啊真美好,除了考試不太妙。

一點不妙,他享受著我的勞動,而我啃著香蕉。今天是我的排毒日,我跟隻猴子一樣,要整天吃水果,不進油鹽。回教的這個月是齋戒月,隻有過了晚上十二點才可以張嘴吃飯。

晚上熨衣服,撅著嘴巴。心裏又鬱悶開了。難道我的這一輩子就這樣度過了?有時候幹活蠻情願的,也很開心,有時候特別鬱悶,總問自己為什麼要結婚?若不結婚,豈不是不用管一個平白無故多出來的人?感覺自己是個收容所,將一個無家可歸、無依無靠的流浪漢收到家裏。幸好沒孩子,若有了孩子,我豈不是將收容院越開越大了?

“我做善事,替你母親照顧你,我想我上輩子欠你母親的恩情。”有時候我很認真地告訴他。他說誰做善事還沒一定呢!若不是有我,你整天連個牽掛都沒有。還有,大齡女青年要承擔很多社會壓力和群眾懷疑的。

我難道就為了害怕被人懷疑而犧牲自由的?我想知道,究竟是我太懶惰,還是每個女人都一樣,時不時可憐一下自己,覺得自己成了洗碗機、吸塵器、智能洗衣機,或者說,是家務的奴隸?

我需要大家的嚴肅幫助與批評,NOJOKING,讓我好好反省,然後心甘情願投入到生活的大熔爐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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