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隱隱有了猜測,雲景舒緩緩將手放在脈枕上。
柏雲舟做了個冒犯的手勢,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動作沉穩地蓋在其手腕處。
畢竟男女有別,即便不拘小節,也需有所顧忌,況且雲景舒體質特殊總要謹慎些,準備周全後,這才隔著帕子開始為其診脈。
手指剛觸及脈象,便察覺異常。
雲景舒乃是世間罕見的先天劇毒體質,且百毒不侵,而‘斷魂’堪稱世間至陰至邪之毒,毒性之猛烈超乎想象。
這兩種劇毒均異常霸道,本應相互助長,使毒性迅速加劇,然而二者非但未產生如此後果,反而相互抵消,堪稱奇跡。
可惜,世間萬物存在皆有其必然。
這身毒使她異於常人的同時,也在護其性命,一旦失去,恐怕她也性命難保。
同情?或許吧。
對於雲景舒,或許有一時的憐憫,可柏雲舟有更為在意和珍視之人,這份憐憫注定會化為冷硬。
雲景舒不知柏雲舟心中所想,卻從他臉上察覺到些許異常。
其實,她對自己如今的狀況早已習以為常,隻是心中仍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總覺得若是沒了這身毒,便能成為正常人,哪怕平凡普通,哪怕隻有一天甚至片刻也好…所以當柏書意說出那番話時,她並非不在意,相反,非常在意,否則也不會坐在這裏。
“有何問題,但說無妨。”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意識到,說出這句話時,聲音中那隱隱的顫抖。
“並無。”柏雲舟平靜地收回手,甚至看向雲景舒時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你體內之毒,確有減少,目前來看,並無大礙。”
這番話,柏雲舟說得雲淡風輕,卻在雲景舒如死水般的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怔在原處,久久沒有反應。
無人能理解雲景舒此時的心情,從小到大,與她有所接觸的人都會死,這仿佛是一個詛咒,與生俱來並且伴隨一生的詛咒,從未想過,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個詛咒會從她身上消失。
“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沒必要騙你。”柏雲舟拿起那方帕子,握在手中,攤開手掌在雲景舒麵前,“若是換作從前,這會兒我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
親眼所見,雲景舒原本忐忑的心,被柏雲舟成功安撫。
“你們應該還有不少話要說,我先回去,有什麼事,派人來找我即可。”
兩人皆點頭應允,待目送雲景舒離開後,柏書意這才開口。
“大哥,為何不道出實情?”
“我若如實相告,以當下的情形,你覺得她會心甘情願為你解毒嗎?”柏雲舟凝視著柏書意,“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賭。”
柏書意沉默了,人都是自私的,她自己也同樣沒有當麵說清此事。
若有生路,誰不想活呢?與其說是在詢問柏雲舟,不如說是她在捫心自問,她能理解大哥這麼做的原因,卻無法原諒自己如此卑劣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