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趙婠吃驚地瞪大眼,剛要驚呼出聲,卻隻覺喉中一窒,話不能吐出口。她扭臉怒目而視,正是暗紅突然點了她的啞穴。
趙奚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趙婠使勁點了點頭,暗紅卻仍不給她解穴。趙婠實在難受,狠狠地拿白眼珠子彈他,又將驚訝的詢問目光投在趙奚臉上。那玄衣男子似忍俊不禁,沉沉一聲笑。趙婠眼一花,他這笑聲尚在耳邊,其人卻已然消失在門外,這身法當真如鬼似魅,快得驚人。
卻聽暗紅驀然朗聲道:“小姐,夜深了,早點歇覺吧。”對趙婠擠咕眼睛,趙婠哪裏不懂,下意識地便要接口,卻無法發出聲音,正要發怒,卻聽旁邊有人說:“好,我這就睡了。暗紅哥哥,你也早些休息,明兒還要打獵去呢!”
趙婠驚駭莫名,這、這這、這分明是自己的聲音啊呀!怎麼怎麼義父學得如此之像?而且而且,他剛才根本就沒張嘴巴。
緊緊接著趙奚方才的學舌,暗紅應了是,在房間裏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好一副忙碌樣子。又過了片刻,吹滅了燈,緊緊關上門,他才離開。房裏隻剩下趙奚與趙婠。
趙奚見趙婠又驚又嚇又佩服地愣愣盯著自己,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壓低嗓子問:“乖女,爹爹學你說話像不像?方才是腹語術,乖女別怕。”
趙婠拚命點頭,又指自己的嗓子,希望趙奚能幫自己解開穴道,不忘了把那方帕子遞給他。趙奚先瞧了那帕子,眼神閃了幾閃,將帕子仔細疊好放進懷裏,這才搖頭道:“乖女且忍忍。今日爹爹有極重大的事情要與你說,為恐你驚慌失聲,這穴道暫不給你解。”
趙婠見義父與暗紅如此神秘,知道事有隱情,點了點頭,眼睛炯炯,等著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她的小心肝跳得飛快,又緊張又興奮,丹田裏那股溫和真氣似感受到她激動的心情,驀然旋轉,飛速在她身體經脈裏遊走了一圈。趙婠有些慌亂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漲地通紅的小臉也漸漸恢複了往日潤白如玉的顏色。
不多久,窗外又先後投入兩人,正是方才那玄衣男子與暗紅去而複返。將窗戶掩上,那玄衣男子似足不點地地飛掠到房門之後,閉目聽了聽,對趙奚笑道:“這一樓的無關人等都睡得像豬一般,老爺盡管放心。”
趙婠眨了眨眼,覺得這玄衣男子的聲音極為耳熟,仿佛經常聽見,但這男子明明陌生得很。
玄衣男子見趙婠上上下下好奇地打量自己,突然伸袖掩麵,再將衣袖拿下,對趙婠咧嘴一笑道:“小姐,趙伯臉上莫非開了花兒,引得小姐看個不休?”
趙婠大張著嘴,不停開合,看那口型,分明在說,趙伯趙伯趙伯,你是趙伯!
原先那張青黑有些可怕的臉不見了,再度出現的正是忠勇侯府的二管家趙德老先生。趙德捋了捋頜下方才還沒有的胡須,笑嗬嗬道:“小姐,老趙這手變臉功夫俊不俊?”
趙婠使勁地錘小腦瓜,那臉上那眼神赤果果地透著十二萬分的渴望。趙德慈愛地摸了摸趙婠的小臉,手一伸,他掌中滴溜溜躺著一枚灰不溜秋的橢圓丸子,往她麵前一遞,道:“吃了這個,小姐也能學會方才那變臉之術。”
卻聽趙奚突然道:“兄弟,這千麵蠱珍惜至極,以後你教阿囡一些易容改裝之術便是,此蠱還是留著,日後給你門下弟子。”
趙德笑道:“老爺放心,老奴不得老爺允許,絕不會教小姐飼蠱之術。易容改裝多費事,還是千麵蠱用起來省心,再者說了有此蠱傍身,哪怕是藥王寨三大奇毒對小姐來說都不會有性命之憂。如此一勞永逸,也省得老爺牽掛,商會裏有些人可不地道。”說著話,趙德已將那橢圓丸子塞進趙婠嘴裏,輕輕一托她下巴,心滿意足地拍拍手,“這下好了,等小姐將千麵蠱養到心神相通,日後就算離小姐再遠,老奴也能知道小姐的安危。”
趙奚見趙德執意如此,感喟道:“兄弟,這讓我怎麼感謝你才好!?”對趙婠道,“乖女,趙伯此番相贈者乃傾城之寶,你給他老人家磕幾個頭聊表寸心罷。”
趙德卻連連擺手,拉住趙婠不讓她拜下去,道:“不可不可,老奴既然已是老爺的家奴,便自然也是小姐的家奴,怎麼能讓小姐給老奴磕頭?這可折煞老奴了。”無論趙奚怎麼說,趙德也不肯讓趙婠給自己磕頭。趙奚知道他性子執拗,又素來古板,隻好作罷。
一直看著的暗紅忽然問趙德道:“敢問老先生可是萬獸山毒蟲峽的千麵蠱王赫連樂老前輩?”
趙德樂嗬嗬地搖頭道:“大管家眼花了不成?老朽是忠勇侯府的二管家趙德,與大管家天天照麵,焉能不識?”
他雖如此說,暗紅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眼前這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的和氣老頭,就是當年惡名昭彰、殺人盈野的千麵蠱王赫連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