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自然也知道王青想娶李玉兒,可鎮上布行王掌櫃早已看好了城門尉的閨女,想著攀這門親。
然而李玉兒已經懷了身孕,兩人為此著急的很。
她計劃以此來賺一筆。
王青猛地點頭,“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你出銀子,我幫你。”湯圓兒直言道。
王青不可置信,他近日來已經為此事愁死,他爹那人軸的很,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家裏大事都是他說了算。
自己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出個章程。
再看看眼前還在換牙的孩子,蹙了眉,“你誰家孩子?天黑了,趕緊回去吧!”
湯圓兒將他不信任看在眼底,咧嘴一笑,“那你說李玉兒瘋了不成?她找我?而且我也就是個跑腿的,自有高人指點。”
王青聞言,不確信道:“我爹……”
“你就說行不行?行的話,銀子備好,等有成效了再給,事若不成可以分文不要,銀子在你手裏,試試何妨?”湯圓兒打斷他的猶豫。
王青看著眼前小女孩,年歲不大,一雙眼睛明亮清澈,終於點頭道:“你若能幫我,讓我爹同意娶玉兒,十兩銀子,兩匹粗布。”
十兩銀子可夠一戶人家嚼用兩年,這是她沒想到的。
“成交,明天開始帶你好友回家吃個飯,晚上還是這個時間,你備好一半銀錢,我告訴你下一步如何做。”
王青愣愣的點頭,玉兒找來的人,應該不會錯吧?況且她背後有高人指點,且看她年僅八歲,談吐卻老練。
而湯圓兒就是個大騙子,管他呢,各取所需,最終結果是好的不就行了?
湯圓兒買了些蘑菇,便帶著宋泊簡回了家。
一鍋燉,菌湯鍋。
阿婆瞧著一陣心疼,“姐兒,哎……”
阿婆最終隻吃了半個饅頭便出了門,她吃不下,家裏如此拮據,還要再養一個。
湯圓兒看著阿婆的背影,給她撥出些菜放在廚房火爐邊,帶著宋泊簡開始吃。
“吃吧,吃飽飽,一會兒帶你去打怪獸。”
小小宋泊簡眼神裏從下午回來便滿是落寂,他六歲來到雲宜國,剛來幾日還過的像個人,沒多久,雲宜國傳遍了他的出身不祥,所以南詔國才將他送來做了質子。
一時間,他便被皇帝趕出了都城,住在城外的十裏小鎮,每月該有的俸銀,一層層克扣下來,到他手裏隻剩下幾個銅板。
兩年前南昭還一年派人來一次,給他送些銀錢。
可漸漸地,他就像被遺忘的物件兒,被丟棄在這十裏小鎮當中。
達官貴人不說,十裏小鎮上的村民知道他是敵國皇子,反倒各個想來踩一腳,逗他一逗,就像戲耍猴子一般。
鎮上的乞丐都能隨便來欺辱他,搶他的東西故意看他難堪。
偶爾的月銀,盡管隻有幾個銅板,還會被他們搶去。
他不得不跟狗去搶食,有時候也去乞丐窩裏搶,時常滿身傷。
碰上鎮裏有錢的公子哥兒,會讓他去火爐裏撿吃食,然後哈哈大笑,隻為逗一樂。
湯圓兒看著他眼神逐漸的冰冷,濕潤,如霧如冰,冒著陣陣寒氣。
她伸手拿起他的小手,將羊脂油一點一點抹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地直至吸收。
小小宋泊簡手本能的輕輕一抖,靜靜地看著眼前女孩,細細的為他塗抹膏藥,沒有嫌棄,沒有厭惡。
他的心尖跟隨著羊脂膏的融化,一點一點滲透進皮膚,入了心底最深層。
湯圓兒輕聲說道:“沒有不可治愈的痛,也沒有不可結束的黑暗。”
畢竟才剛剛十歲的孩子,眸中的落寂完全掩飾不住,幽魂一般輕聲道:“為什麼偏偏是我?”聲音微弱,輕輕發顫,光是聽著都那般的孤寂。
湯圓兒淺淺一笑,“痛苦來臨時,人們都會問,為什麼偏偏是我?”頓了頓又拿勺子往他碗裏加了些湯,繼續道,“因為快樂來臨時,你可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哦?”
小小宋泊簡看著手背上醜陋的傷疤,“我沒有快樂。”
湯圓兒往他碗中夾了菜,“所有現在失去的,都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她放大笑容,鍋子裏升起的水汽,將她小臉兒熏的嫣然酡紅,“比如我,我來到你身邊了。”
小小宋泊簡望著她,此刻眼中的星河彙聚,生出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心中的枯井漸漸滲出水來,很奇妙的卷起漩渦,通向身上的每根筋絡,直至從眼睛裏溢出。
他趕忙低垂下頭,眨了眨眼,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心裏萌芽以極快的速度生長,蔓延,伸出長長的觸手想要將對麵滿臉笑容的小女孩纏繞裹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