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滿是,滿是……喜悅?

他太明白別人眼神中的含義了,可眼前小女孩……沒有嫌棄,沒有失望,是這般幹淨純粹的喜悅?

於是他有些呆滯地張口道:“姐姐”

001無語道:「這樣真的好嗎?」

湯圓兒不理它,起身伸出小手,“走,姐姐送你回家。”

宋泊簡有些不敢伸出自己那雙醜陋的手,它們滿是死皮,滿是傷疤,他不敢觸碰那雙伸過來,如渡了光一般的小手。

湯圓兒卻直接繞過他身後,牽起小手,迎風上坡。

小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金色麥田,道路盡頭一輪嫣紅的落日,將兩個小人兒身上鍍上了一層暖紅色的光暈。

破敗的柵欄門前,小宋泊簡推門而入,院子雖大,可荒草肆意生長,比他還高。

除了被草掩蓋住的東西屋,正麵還有五間房。

中間的堂屋裏一眼便能望到底,一張搖搖晃晃的破床,一塊灰舊的洗發白了的破布當被子,一口半舊的箱子……

沒了!

雖東西簡陋破舊,卻被打掃的幹淨。

湯圓兒立刻擰了眉毛,雖說是質子,可那也是皇子出身,怎的這般待遇?

雲宜國的人也太小心眼一些,如此對待一個十歲的孩子!

她拉起小宋泊簡的手,“以後跟姐姐住好嗎?”

001提醒:「就讓他住這裏。」

湯圓兒不理,拉著小小宋泊簡的手就往自己家走去。

001提醒:「他將來是王者,是一頭沉睡的獅子,如果被你泡在蜜裏養,會被養成一隻綿羊,一隻家貓……」

湯圓兒氣悶,將他打斷:「那你讓我來幹嘛?看著他受苦?」

001:「適當幫助,把握輕重。」

湯圓兒仍然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在牆角蹲著哆嗦的又不是你!」

001沉默,不再強製要求。

小小宋泊簡跟著她的腳步往外走去。

她沒嫌棄自己的手。

她又再一次牽起了那雙自己都不想看到的手。

她的手滑滑軟軟的,他好擔心自己粗糙地疤痕隔疼她的手。

小鎮西嶺一進三間房的小院兒,院內一顆梨樹,一口井,幹淨整齊。

房內阿婆一頭銀發,盤腿坐在床上,借著窗口微弱的光,眯眼繡著繡品。

看到湯圓兒領著一個小男孩進來,咬斷衣裳上的線,“小姐?這是?”

湯圓兒直接去床下拿出油燈點燃,屋內被燈光充滿。

“阿婆,這是我撿來的弟弟,晚飯是什麼?”

阿婆有些難為情的將針線放在籮簸裏,挪著身子下了床,一言不發去廚房端來了米湯和饅頭,就著一盤有些發柴的菜梗。

湯圓兒又進了廚房,熟稔地拿出一個煮雞蛋塞給小小宋泊簡:“先將就吃一頓,明日姐姐帶你吃肉包。”

阿婆拉著湯圓兒出門,小聲道:“小姐,您母親去世後,湯家許久沒給過一文錢生活費,阿婆年邁,如今你又撿一個回來,我們拿什麼養?”

去年原主的娘,薛巧娘鬱鬱寡歡而去,說來可笑,本是湯維之還未考取功名前的妻子,妻子也已經懷胎七個月,那個胎就是原主,湯韻兒。

偏偏他考上了,偏偏還被兵部侍郎看上,願意收他為女婿。

湯世美就這麼成立了,當湯維之被分配至翰林院當了官老爺一年後,消息才傳到老家梧州,湯維之也沒來接人的打算。

於是薛巧娘帶著一歲半的湯韻兒上京來找,正趕上自己夫君大婚。

湯維之如臨大敵,找了人便先將母女安頓在了城外十裏小鎮。

過了好幾日才來看她們娘倆,一頓哭訴,他若不娶人家,就要丟了仕途,還會連累妻女,如何如何……

一大筐說下來,那叫一個感人肺腑,偏遠區來的十七歲少婦,沒讀過一頁書,自是相信,就這樣由正妻變成了外室,還是見不得光的外室。

每月都會收到生活費,直到去年薛巧娘去世,生活費便斷了,好似這個女兒從沒來過這個世間一般,同樣也被遺忘在了十裏小鎮。

阿婆是老家跟著薛巧娘來的,薛巧娘家裏做著一些小營生,生活還算優越,外婆早早去世,所以隻帶著奶娘和湯韻兒來到了都城。

去年薛巧娘去世,她仍然選擇留下來照顧年齡還小的湯韻兒。

所以原主一直將她當外婆一樣對待。

“我知道,明日開始我想法子,阿婆繡樣子時記得點燈。”湯圓兒說罷進了屋。

[老頭兒,你說你給我個八歲小孩兒也就算了,還是這境況。]

001尷尬道:[宿主,你可以的。]

「可以個鬼啊?」湯圓兒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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