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2 / 3)

柳亞子便將自己的和詞高聲朗誦給尹瘦石。

自古詩畫有緣,而且尹瘦石本來就多次和柳亞子索要毛澤東寫在十八路集團軍信紙上的那個《沁園春·雪》的手稿,現在又看到了柳亞子的和作,又看到了毛澤東寫在柳亞子紀念冊上的第二幅《沁園春·雪》手跡,立刻想起了前幾天的舊賬,非要柳亞子將毛澤東寫在信紙上的那個《沁園春·雪》的手稿不可。

柳亞子思前想後,頗多躊躇,他想,自己已經有了一幅毛澤東題款、簽字、蓋印的手跡,這是其一;另外,尹瘦石給毛澤東畫過像,對毛澤東崇拜之至,這是其二;同時,兩個人又要聯合舉辦詩畫展覽,這是其三。他這樣想著,最後終於忍痛割愛,答應將毛澤東寫在信紙上的手稿送給尹瘦石。[2]這個手稿尹瘦石於1960年捐贈給中央檔案館,1987年5月6日第一次影印刊登在《文藝報》上。[3]尹瘦石早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了,拿過來那幅已經審視過無數次的珍貴墨寶,再一次認真地研究起來。他反複變換角度,又和柳亞子那個紀念冊上的手記進行對比,最後說:“您把您的和詞也寫給我吧,這樣才叫珠聯璧合呢!”聽尹瘦石把自己的和作同毛澤東的原詞相提並論,柳亞子倍感心花怒放,他捋著自己的胡須,高興地說“好!”尹瘦石為柳亞子研好了墨,柳亞子也將宣紙平展展地鋪在了桌子上,他有力地握著毛筆,一氣嗬成,將自己的《沁園春》酣暢淋漓地又書寫了一遍。他手中仍然拿著自己的筆,尹瘦石和他並肩站立在桌前,欣賞著柳亞子的大作,彼此都感到非常滿意。

尹瘦石似乎仍然沒有滿足,他笑著對柳亞子又說:“我覺得您還應該對毛澤東先生這個手跡的來龍去脈交代一番,對您的和詞也應該說上幾句,以便給後人留下一個永久的紀念。”“好主意,我也正有此意!”柳亞子說。

想到說到,說到做到,這是柳亞子的風格,他在屋子裏踱著方步,反複琢磨了一會,然後坐下來,拿起筆在另一張宣紙上興奮地寫下了一篇《跋》,將毛澤東手書《沁園春·雪》手跡的來由,自己和詞的創作經過一一進行了詳盡的敘述:

毛潤之《沁園春》一闋,餘推為千古絕唱,雖東坡、幼安,猶瞠乎其後,更無論南唐小令、南宋慢詞矣。中共諸子,禁餘流播,諱莫如深,殆以詞中類帝王口吻,慮為意者攻訐之資;實則小節出入,何傷日月之明。固哉高叟,暇當與潤之評論之。餘意潤之豁達大度,決不以此自歉,否則又何必寫與餘哉。情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恩來猶不免自鄶以下之譏歟?餘詞壇跋扈,不自諱其狂,技瘁效顰,以視潤之,始遜一籌,殊自愧汗耳!瘦石既為潤之繪像,以誌崇拜英雄之慨;更愛此詞,欲乞其無路以去,餘忍痛諾之,並寫和作,庶幾詞壇雙璧歟?瘦石其永寶之。

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一日,亞子記於渝州津南村寓廬[4]柳亞子的這篇跋說得倒是滿實在。

二、曾家岩響起意外的槍聲

柳亞子的《沁園春》的確是一篇難得的佳作,但是細細研讀的時候,又有很多令人費解之處,尤其是“鄰笛山陽,伯仁由我,拔劍難平塊壘高。傷心甚,哭無雙國土,絕代妖嬈”幾句,有一些過於突兀,與全詞的意境、格調都有一些脫節的感覺,“鄰笛山陽,伯仁由我”是什麼意思?也許國學根底深厚的文人對此比較好理解,但是對一般人而言,這首詞還是不如毛澤東的詞那樣通俗易懂。另外詞中的“傷心甚”又是為了什麼?“哭無雙國士,絕代妖嬈”哭的又是誰呢?

不假,柳亞子在《沁園春》的題款中有這麼一句“不能盡如原意也”,也就是說在詞中詞人除了抒發自己的詩情,唱和毛澤東的《沁園春》之外,他還敘述了另外一個故事,那麼這個故事是什麼呢?

說來話長,這裏麵還真有一段令人震驚的故事,也許讀了下麵的這段往事,我們才能完全理解柳亞子的詞意。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話的確不假。

10月8日下午,柳亞子前去曾家岩50號拜訪第十八集團軍駐渝辦事處秘書李少石。傍晚時分,司機熊國華駕駛第十八集團軍駐渝辦事處的黑色轎車,由李少石陪同,送柳亞子回沙坪壩自己的寓所。因為李少石是柳亞子的詩迷,對柳亞子的詩詞簡直崇拜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所以在車中柳亞子拿出了自己攜帶在身邊的詩集《巴山集》,並且在車上與李少石放歌狂吟,興奮莫名,聲音甚至蓋過了汽車的引擎。聯想到這些天的快事,柳亞子一邊朗讀一邊手舞足蹈,三個人極為快樂,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柳亞子的住處。兩個人一一和柳亞子握別,然後轎車開始沿原路返回。